我和何景安在一起了,因為父母離異,我從前的家變得冷清,好像已經不是我的家,何景安便常常來陪我。
我們的初吻,是在杏花微雨的時刻。
冬去春來,是踏青的好時機,我們常常趁著空閑時間去散步,一次周末,我們去街心公園散步,我們牽著手漫步在微雨中,漸漸的,我的發絲掛上水珠,清風吹過,我打了個噴嚏,他急忙拉著我去旁邊的亭子里躲雨,他總是這樣,但我很吃這一套,這樣的關心讓我覺得,我也是有人疼的。
他幫我擦拭發絲上的雨珠,他離我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微微低頭,我甚至能感受他的呼吸,氣氛曖昧,我有些臉紅,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他吻住了我,這個吻溫柔而纏綿,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松開我時,我們兩個的臉都紅透了。
我們像無拘無束的白鴿,飛翔,跳躍,放聲高歌,我每天最開心的時刻就是和他一起。
他讓我叫他阿景,這算是一種昵稱吧。
漸漸的,我深深愛上了那個每天都在班門口等我的少年。
高三,是緊張的時期。
我決心要考一個好大學,改寫自己的未來命運,他的父母則安排他出國,因為他的分數在國內并不好上大學。
我們的分差很大,我每天都拉著他一起復習補課,但缺失的基礎怎么能快速補上呢,新的課時才開始學,就發現他之前的基礎基本不會,我沒有當老師的潛力,沒能好好教會他。
阿景告訴我,他不會出國,他要陪著我。
我甚至想過,要不就和他去同一所大學好了,盡管自己應該去更好的大學。
阿景聽見我這個想法,總會很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抱住我,給我說安慰的話。
我們戀愛的兩年,每年都會去城南看雪,我們也做了約定。
“未來的每一年,我們都要來城南踏雪。”
“小楠,未來的每一年,我都會陪著你。”
我滿十八歲那天,沒有期待的成人禮,爸爸忙著和我未來的后媽恩愛,給我轉了一千八,讓我買點喜歡的東西。
自從父母離異,我就更加沉默寡言,沒有朋友了。
我想邀請曾經的閨蜜,卻被以沒有時間為由拒絕了。
我給自己買了一個蛋糕,我插上蠟燭開始許愿,再睜眼,何景安奇跡般出現在我眼前。
他對我一笑,遞給我一束玫瑰,隨后突然跪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禮盒,打開禮盒的那一刻,我感覺呼吸都停滯了,是一枚鉆戒。
“小楠,這可是我攢了半年的生活費給你買的。”
“因為我是真的要娶你,一定要送高檔的。”
“我親愛的楠楠,你愿不愿意,做我未來的妻子。”我的阿景滿眼星光的看著我,他那么認真,那樣讓我安心。
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他為我戴上那枚鉆戒,起身抱住了我。
高考前一天,我們見了一面,互相打氣,他輕吻我的額頭,我捧起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吻了一下他修長的手指。
“阿景,祝你超常發揮。”
我們就這樣依偎著,我們是彼此最愛的人。
高考結束后,我們相約去中心公園里的老桃樹許愿,他在那里立下誓言,等我們到法定結婚年齡,就立刻領證結婚。
高考分數出來的,我們沒能去同一所大學,阿景的父母都讓他去國外,我也覺得這樣對他更好,我們見了一面。
我告訴他,“阿景,大學幾年,我等得起,等我們大學畢業,我們再結婚。”
他拉著我說了很多話,問我記不記得,幼兒園時,我把一個男生的小蛋糕吃掉,還說要嫁給他的事。
我們都笑了,我笑著笑著,又沒忍住哭了出來,我真的很舍不得。
后來,他去了美國,我們起初還會聯系,后來我們都忙碌的起來,很少,甚至沒有再互相打電話了。
我不會處理宿舍人際關系,因為緊張和疲憊,就想去他那里求安慰,他卻總是不回復我,我有些害怕,去找了他的父母,他的爸爸媽媽都是很好的人,說了很多讓我安心的話,讓我好好生活,后來阿景的微信又開始回消息了,他說,等大學畢業的同學聚會,再給我一個驚喜。
有了他本人的消息和他爸爸媽媽的保證,我便開始專心學習生活,雖然時常思念他,但又怕打擾他,便忍了下來。
大學四年,我成長了很多,給自己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也有了可觀的收入,爸爸也早已和后媽有了孩子,母親環游世界也回來了。
我見過媽媽一面,她請我吃飯。
“楠楠,你都長這么大了。”
因為當年的拋棄,我對她始終有些疏離。
她也不在乎,自顧自的和我說著“媽媽走后,去了很多地方,見識了很多東西,這是媽媽的夢想,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即使媽媽再愛你,也不想因為楠楠你而拋棄事業,夢想和自由。”
“我是個自私的壞媽媽,我十八歲和你爸爸在一起,二十歲我們奉子成婚,我義無反顧的和他在一起,可是幸福都是短暫的,那時候,媽媽也只是剛出社會的孩子,照顧你根本不在行,你天天哭,爸爸卻不管你。”
“后來,爸爸在外面找了情人,媽媽才真的累了,媽媽覺得,楠楠可以獨當一面了,為了曾經的夢想和自由,我這個壞媽媽離開了你。”
“楠楠可以怪我,但是楠楠,一輩子太長了,媽媽已經好老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說完,她靜靜的看著我,看似平靜,眼角的淚卻出賣了她。
怪她嗎?我不知道了,或許媽媽是對的,一輩子太長了。
何景安去美國后的每一年,我依然會去城南,但不知為什么,城南再沒下過雪。
直到同學聚會,我才知道,我的阿景,早就死在了五年前。
阿景,你知不知道,你走后的這幾年,城南再沒下過雪。
我去找了何景安父母,他們看見我并沒有驚訝,好像料到我會去一樣,他們和我講述著阿景生前的話,眼底都有著淡淡的憂傷。
“小楠,阿景去世前一直放不下你,他當時最多撐三天,他說,他快死了,想給你留封信,他告訴我們,楠楠敏感,不要告訴她,還讓我們找人給你回消息,他說,等你畢業,再告訴你他去世的消息。”
“他硬要給你留一封信,但手已經廢了,只能靠說,我們攔不住,他說完一句話就開始大喘氣,給你留完信不到一天,就去世了。”
“這封信給你,都是阿景給你留的話。”
我幾乎僵硬的接過信,泛黃的信紙依舊平整,我小心的收起來,告別阿景的父母,我交了出租車。
“去哪?”
“城南。”
我坐在我們常坐的長椅上,打開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