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兒——”

云疏正坐在露臺上剝著手中的豆子，被一聲熟悉的呼喚驚了一下。

她猛然抬頭，見云闕眼眶通紅，兩頰的淚未干，眼里還帶著幾分害怕。

怎么回事？

阿姐向來是端莊穩重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哭著跑來找她？

云疏利落地放下手中的東西，朝著石子路處的云闕小跑去。

“阿姐，這是怎么了？”云疏扶著她的肩膀，心懸了起來。

云闕聲音顫抖，雙手捂面，啜泣聲斷斷續續：“他，他死了——”

云疏一驚，誰死了？

馮家二郎？

青霜在兩人身后約莫聽到些東西，眼尖地看到月牙拱門外幾個偷偷看熱鬧的丫頭，抬腳走了過去把她們驅走。

云闕哭著跑來丞相府的事，估計沒一會就在下人堆里傳開了。

云疏瞥了眼那群丫頭散走的方向，半拉半扶著云闕上了閣樓。

她細細云闕發生了什么。

云闕情緒并不好，一會哭一會目光呆滯地盯著一個方向，嘴里卻能清晰地把事情都說出來。

確實是馮家二郎死了，先前阿姐都說了那馮二郎不聽勸阻被沈氏下了些壞了根骨的藥，又塞了那么多妾室，身子早就不好了。

可沒想到，這馮二郎去的這么快。

云疏心疼地看向云闕，阿姐現在一定特別無助，馮二郎在她還有個伯爵夫人傍身。

如今馮二郎沒了，她一個人面對沈氏，可怎么過下去。

云闕猛的撲到了云疏懷里，竟哭了起來。

“疏兒，我不想回去，馮家，沈氏……我一個都不想見。”

“沈氏和她養的那個孩子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怕……我不要再回去！”

云疏一聽，后背猛的發涼，不可置信地看著云闕，她的孩子竟然真的是沈氏害死地？

從前她問，阿姐怎么都不愿意說，想來是自己一人承受著這份痛苦。

如今怕真是走投無路，讓那沈氏一手遮天，才心酸無奈地說出了實情吧。

云疏胸腔一團怒火，看了看無助可憐的云闕，瞬間又化作心疼：“阿姐不愿回去我們就不回去，你若不想回家麻煩爹娘，在我這里住下也是可以。”

云闕渾身一怔，迷茫的抬頭：“疏兒，我……我是不是真的無所依靠了……”

云疏看著還帶著幾分病態的云闕，眼睛泛酸，手輕輕撫著她的鬢發：“怎么會，阿姐還有我，還有爹娘和哥哥。”

不知是不是云疏晃神的錯覺，她竟然從云闕悲涼的目光中看出一絲嘲諷。

她閉了閉眸子，再看，云闕目光變得呆滯起來，一人縮在角落不肯挪動。

云疏搖了搖頭，笑自己多想，拿了條蝶穿繁花的毯子給云闕輕輕搭著。

她退出了閣樓，讓青霜點了安神香。

兩人朝著存祿居去。

怦——

青霜被人撞到了。

云疏一時沒反應過來，青霜就已經被扶了起來。

撞了青霜的人連連道歉：“是小的沖撞了——”

青霜面色不太好，連忙整理了稍亂的衣裙，余光瞪著那個人。

云疏看向那人，問著一旁的丞相府的下人：“這人怎么這般眼生？府里新來的嗎？”

侍從低頭恭敬道：“回娘子的話，這人是方家派人來給娘子和大人送歉禮地。”

云疏聽出了他的話外話，估計是前些時日那件事讓方家有了壓力，不得不來討好鳳長榭了。

只是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好，讓人心里毛毛地，而且為何她覺得這個人莫名眼熟。

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罷了，她一時想不起來，還是先去忙阿姐的事吧。

云疏帶著青霜越過他們，徑直去了存祿居。

剛剛撞了青霜的人眸子深處藏著狠厲看著云疏的背影。

身旁的下人瞧他愣在原地，催著喊他：“愣什么呢，東西送到就行了，大人不想見方家人，你們方家就別來觸這個霉頭了。”

那人眸子暗了暗，低頭順從地跟著他出了府。

云疏到時，鳳長榭正在用膳。

見他桌子上擺了兩道精致清爽的菜式，忍不住道：“大人平日里就只吃素食嗎？”

“我記得，先前給大人做了葷腥的菜式，大人也是吃得。”

鳳長榭拉著她坐了下來，將菜撤了下去，輕笑：“我自然是故意的，很久不見你下廚了。”

云疏眉眼揚了揚，被人惦記著廚藝，她自然是開心地。

“大人何必這么麻煩，若你想吃，我日日給你做，送來存祿居。”

鳳長榭擺了擺手：“送來太麻煩了，我直接去你那里用就好了。”

云疏抿嘴笑，驀然想起來自己來是有事地，連忙開口：“大人，妾身有個不情之請。”

鳳長榭新奇地挑眉：“何事？竟然能讓你用不情之請這四個字。”

云疏想到云闕，神色垮了下來：“大人可知馮家二郎亡故的事情？”

鳳長榭皺眉，他聽誦鶴講過，但是并沒注意。

忠勇伯府也沒發出什么消息，他也沒怎么上心。

“聽過……”

云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妾身想讓阿姐在丞相府住幾日。”

鳳長榭點頭：“這等小事就不必同我商量，你決定就好。”

云疏起先第一個想到的是許寧，但是同許寧說又要盤旋良久，索性直接來找鳳長榭。

讓阿姐在丞相府穩定幾日也好，不然在馮家不知會出什么事。

只是，馮家二郎要發新喪，阿姐不在怕也會惹人詬病。

她還得回一趟王府，同阿爹阿娘說一下這件事。

雖然她有鳳長榭撐腰，畢竟也是個外嫁女，貿然與阿姐婆家說理定然是行不通地。

讓阿爹阿娘出面比較穩妥，況且那沈氏心思惡毒，免不得又拿這件事刺激阿姐。

若是讓阿姐徹底安定下來，那沈氏確實不能在忠勇伯府長呆了。

她要好好想想，想一個穩妥的法子，要么讓阿姐脫離馮家。要么讓沈氏離開馮家。

鳳長榭見云疏的秀眉一會舒展一會又皺了起來，忍不住替她舒展眉角：“你想做什么盡管去，有我在。”

清雅的聲音帶著幾分嘆息，繾綣在云疏耳邊，讓她忍不住心神一動。

她從前當真沒見過大人嗎？為何她總覺得，這份溫柔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云疏心里莫名一滯，說不上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