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叔父。”
汪曼春和沈云河幾乎同時喊道。
“嗯,曼春也在啊。”
汪芙渠看向沈云河,笑著招了招手,“云河,快來快來,我給你介紹介紹你這幾位叔伯。”
沈云河朝師姐微微點頭,見對方沒有動作,就打算走過去。
“叔父,您這個座位是誰調整的?”汪曼春冷不丁的問道。
一眾人原本興沖沖的情緒,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被沖散,紛紛沉默的看向汪曼春,沈云河亦是如此。
汪曼春卻不管這些,只是環顧會場一圈,目光又重新回到自家叔父的臉上。
汪芙渠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剛剛一位大茂商行的經理,跟我說這里擺了一盆蘭花……”
汪曼春不等自家叔父說完,就瞥了眼身旁杵著的手下。
“是!”
那人非常有眼力見的并腿敬禮。
待這特務走后,沈云河這才插嘴道:“不然我坐這個位置,老師往里面挪一挪。”
汪曼春聞言,本就敏感的她,瞬間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立刻看向沈云河,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沈云河猶豫一會,尷尬笑著:“呵呵,我怕到時候大會實在枯燥,我坐外面也好溜出去。”
“胡鬧!”汪芙渠起身怒斥。
“小年輕嘛,愛玩很正常。”
“老汪,我說你就不該對這些年輕人管的太嚴,我看這個小沈就很好。”
幾個中年男子連忙打和場,并且將汪芙渠往里面拉了拉,空出最外面的座位來。
汪芙渠作勢坐下,又裝作良師益友似的耐心說教了幾句。
沈云河則笑呵呵的沒有反駁,坐在了那個汪芙渠避之不及的位置上。
汪曼春看了眼沈云河,又看了眼自家叔父,眼神略帶深意,不過沒有多言,轉身便離去了。
會議很快開場,首先是市長上臺講話,其次是汪芙渠上臺發表自己的想法,再然后本該是白松奇上臺,但是由于白松奇今天請假,汪芙渠便向政府推舉了自己的學生明樓。
聽著臺上明樓慷慨激昂的講話,沈云河不由笑了笑,看向窗外。
一只飛鳥停在窗臺上,用喙啄食花盆里的蟲子。
“經濟,歷來是一個既難做,又誘人的題目。”
“當前……”
彭彭——兩聲槍響接連響起。
明樓立刻止住接下來想說的話,眼神看向窗外。
彭——
又是一聲槍響。
然后是一陣接連不斷的槍響聲。
后面的槍響聲比之前面要輕很多,讓人感覺槍械就應該不是一個量級的。
但,聽到這兩股槍聲,在場人都明白外面發生了一場槍戰。
場內起了一陣喧嘩,明樓臉色有些難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看向最末尾的汪曼春。
意思很明顯。
汪曼春也很快會意,臉色陰郁的走出會場。
可就當她即將走出會場的時候,一顆子彈穿過窗簾,隨后響起砰的一聲,子彈擊中沈云河身著的那一塊地面。
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胳膊飛過去。
這一瞬間,場內先是寂靜片刻,然后爆發前所未有的喧嘩。
一眾高官,富商,以及學識淵博的學者都放下了他那所謂的面子,爭先恐后想涌出會場。
沈云河臉色蒼白,宛若與世隔絕,只是呆坐在座位上。
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豪賭。
即使早在之前,沈云河就查看過狙擊點,從狙擊點朝這個座位射擊,有一半的地方是死角,這也是他剛剛側身的緣由。
但,這這同樣也很驚心動魄。
彭彭彭——
僅是這一瞬間,樓下的特務就發現了狙擊手,開始拼命射擊,時不時還能響起爆炸聲。
汪曼春同樣站在原地,渾身顫抖,不敢去看明樓的臉,同樣她也不禁后怕不已,如果是自家叔父坐在那個位置,后果不可想象。
明樓臉色陰沉的仿佛隨時滴出水來,見汪曼春望過來,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
槍戰很快落幕。
新政府此次大會折損官員高達十人,其中還不乏某些部門的二,三把手。
更令汪曼春和梁仲春想不到的事,僅一條街的距離,新政府經濟司首席顧問白松奇,以及日本高級將領武藤雄一慘遭人狙殺。
并且兇手是誰沒人知道。
等到憲兵隊和特高課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看見手臂受傷的秦鶴年以及他的秘書。
一時間,整個松江陷入動蕩。
特高課,巖井公館,梅機關等日軍諜報部門開始瘋狂搜集情報,瘋狂對紅黨,軍統進行打擊報復。
半個鐘不到的時間,松江封城。
火車站,飛機場,碼頭特務重重把守,幾乎每過一個路人都會接受嚴格盤查。
日軍秉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原則,一旦誰有嫌疑,哪怕是一星半點的不正常,都立刻扭送憲兵隊進行訊問。
就連沈云河都沒有逃過此次審訊。
特高課審訊室內。
陰冷,潮濕的感覺向只穿了一件單衣的沈云河襲來,這使得他不由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
吱——
審訊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日軍少佐軍服的女子,陰著臉走了進來。
沈云河看到此人,略帶憤怒的說道:“我什么都沒干,還差點挨了槍子,你們憑什么抓我?!”
南造云子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坐在沈云河對面,冷聲問道:“兩日前,你為什么會出現在秦鶴年家中?”
沈云河‘嗤’的冷笑一聲,“秦家與我家有舊,我是去拜訪秦老爺子,這也有錯嗎?”
“沒錯。”南造云子繼續說道:“那你怎么解釋在你離開秦家之后,秦鶴年就立刻回心轉意,愿意與武藤將軍會面?”
“識時務者為俊杰,只是恰巧老爺子那個時候想通了而已。”沈云河又反問道:“更何況,我自己還差點挨了槍子,你有見過哪個紅黨會這么愚蠢的拿自己性命去冒險?”
“可你并沒有死,你故意躲開了那枚子彈。”南造云子明顯是有所準備。
沈云河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哈,假如我是紅黨分子,在可以同時狙殺汪芙渠的情況下,你認為我會放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