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繁花(三)
書名: 從楚子航奪舍路明非開始作者名: 麟驍本章字數(shù): 3036字更新時間: 2023-02-01 23:41:15
奔馳G500在地上緩慢行駛,現(xiàn)在正值早高峰,馬路上擁擠的不行,喇叭聲此起彼伏,趕著送孩子上學(xué)的父親打開窗戶朝前面嚷嚷,他有些衰老的臉因焦急而張紅,表情像是一頭發(fā)怒的老獅子。可無論他喊的再怎么努力,車流的速度仍在緩緩縮減,很快車流便堵死了,男人狠狠地錘了一下方向盤,升起了車窗。
白清逸看著那個男人的面孔隱沒在車窗后,點燃了一支萬寶路,他把車窗打開一道縫換氣,眼神迷離地看著煙頭騰起的一線煙氣從那縫隙中飄出去。
“堵死了,估計要等好長時間才能動了,不妨聽聽歌,你想聽什么?”白清逸抬起眼,在后視鏡上看著安然的臉。
此時的安然正望著車窗外發(fā)呆,聽到白清逸的話忽然反應(yīng)過來。她在后視鏡上看看白清逸的眼睛,攏了攏耳邊一鉤卷曲的發(fā)絲,眼神有些躲閃:“就王菲的《紅豆》吧。”
白清逸沒說什么,打開車載音響在曲庫中尋找著《紅豆》,音響的曲庫非常全,他覺得這里面肯定有安然想聽的歌。
其實他不懂音樂,他這樣的人是沒有生活的,即便每天都看電視和報紙,但殺人和追查失控的混血種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一個想要逃避一切卻過的渾渾噩噩的殺手,是不會有自己喜歡的音樂的。
果然他找到了王菲的《紅豆》,這臺奔馳G500的音響是特意改裝過的,音質(zhì)非常不錯,尤其適合聽這種歌。
“還沒為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后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還沒好好的感受/醒著親吻的溫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
車里回蕩著溫柔的女聲,安然靠在窗玻璃跟著歌聲輕輕地唱著。白清逸默默地抽著煙,眼神在窗外游離。
“要一直放,我喜歡。”安然說。
“無所謂,我欣賞不來音樂,只是聽著打發(fā)時間。”白清逸聳肩。
“你覺得這歌怎么樣?”安然轉(zhuǎn)過瞳仁,看著白清逸的側(cè)臉,隨口問。
“我這種人,不懂音樂,也不會欣賞音樂,在我看來這東西就是有著規(guī)律的音頻而已,所以我不能評價。”白清逸說。
“那就是不喜歡,喜歡一首歌就像喜歡上一個人一樣,總是會想起他一個人的影子會在心里來來回回的出現(xiàn),一首歌的旋律也會在心里翻來覆去,所以一張嘴,就是那個人的名字,一開口就會唱出那首歌。”安然看著白清逸。
“所以你才會跟著唱?”
“嗯,這首歌在我心里翻了很久,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唱出來,話說像你這樣不懂生活沒有愛好的人,恐怕是不會喜歡上什么人吧?”安然問。
“不要輕易對別人下定義,我再怎么說也是個生物,這種原始的生物沖動還是有的,”車隊開始緩緩流動,白清逸指尖夾著煙,操縱著這臺車緩緩前行,“大學(xué)時喜歡過一個人,后來她在一場事故中死了,我受了傷,失去了那一段記憶,所以我想不起來她是誰,但每次想到我曾經(jīng)可能喜歡過一個人,似乎還跟她交往了,我就覺得有些可笑。”
“可笑什么?”安然皺眉。
“在事故報告和周圍人口中,你喜歡一個人,但你卻沒有如何喜歡上她的記憶,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大家跟你玩的惡作劇,很荒誕,很好笑。”白清逸說。
“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么,因為我也有一個我記不住的人。”安然的聲音還是那么平穩(wěn),慵懶。
白清逸下意識地從后視鏡上看她,發(fā)現(xiàn)她正在看著自己,在掛在車頂?shù)哪钦溺R子中。他看見她清澈的眼睛有些失落地朝著一邊偏去,微微皺起的眉毛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只難過的貓,就像那只總是出現(xiàn)在他天臺上的貓一樣。
白清逸心里動了動,那雙光芒流轉(zhuǎn)的眼睛真令人討厭,真像是貓的眼睛,他不喜歡貓的眼睛。
“那你身上的奇遇還蠻多的。”白清逸收回視線,一顆心緩緩地下沉。
“不,實際上我知道龍族的事就是因為那個無法記住的人,因為總是夢見他擋在我面前,在操縱九條透明的龍,所以我才展開調(diào)查,這座城市里有太多太多你們的痕跡,我走訪了很多地方,就把你們這個族群的構(gòu)成給理清楚了。”安然說。
“你挺適合當(dāng)偵探的。”白清逸說。
話題至此忽然中斷,擁堵的交通終于開始流暢起來。外面雨聲連綿,車里放著王菲的《紅豆》。女人和男人不說話,女人輕輕地跟唱,男人板著臉靜靜地聽著這段音頻,指尖在方向盤上打著拍子。
《紅豆》播了又停,停了又播,聲音似乎永遠不會終止就像外面的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仿佛要把世界淹沒一樣。白清逸現(xiàn)在想這雨就該這么下著,他和安然就應(yīng)該坐在這車里聽歌,等到很久以后積水漫上來吞沒這個鐵皮盒子把他們都淹死為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想,或許是因為他討厭這個女人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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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G500在街邊停下,這里是西郊,前不見村后不見店的,只有遠處粗獷的山野。白清逸和安然撐著傘沿著山路向上爬行,秋風(fēng)已經(jīng)改變了樹林的顏色,順著道路的攀升,山野的顏色由深變淺,像是一副筆觸細膩的水彩畫。
“你要見的人在這?”安然撐著傘跟在白清逸后面問。
“我也是第一次來,老板沒有固定的辦公室,每一次見他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白清逸走在前面說。
“為什么要帶我來,我可以在車里等著。”安然說。
“實不相瞞你說的那個路明非我已經(jīng)見過了,他是我老板的保護對象,既然你說到了能夠制造巨大地震的言靈,還有扭曲的世界線,我覺得要跟我老板說一聲。”白清逸略略停頓,轉(zhuǎn)頭看著安然,“可是口說無憑,你算是唯一的人證,只好把你帶來。”
他一把抓著安然的手,攙扶著她繼續(xù)前行。上山的路是土路,泡了雨水就成了一片泥濘。白清逸注意到她那對裹了黑絲襪穿著方口皮鞋的腿在濕滑的泥路上走得搖搖晃晃,實在受不了這女孩的速度,只好攙著她繼續(xù)走。
“那種能夠造成地震的言靈,在你們混血種里常見么?”安然問。
“不常見,濕婆業(yè)舞是龍王大地與山之王的言靈,古籍中說那是一種足以毀滅世界的舞蹈,一旦釋放就無法終止,直到毀滅一切為止。”白清逸解釋,“混血種的言靈頂多是放個火,讓鐵飯勺飛起來什么的,也有那種非常厲害的,但沒有到達制造地震摧毀一座城市的地步。”
“可是……”安然疑惑地皺眉。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清逸看了她一眼,“想要終止?jié)衿艠I(yè)舞只有殺死釋放者,但當(dāng)時整座城市都被毀,你是靠著那種龍王級別的戰(zhàn)斗所制造出的領(lǐng)域才能活下來,可是那種領(lǐng)域支撐不了多久,所以我跟你應(yīng)該在陰間對話才對,可是你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什么事都沒有,是有人修改了世界線,可能現(xiàn)在大地與山之王已經(jīng)死了,或者是我們?nèi)咳硕妓涝诖蟮嘏c山之王的言靈下,有人修改了這個結(jié)局。”
“修改世界線的言靈也是龍王的言靈吧?”安然問。
“我們現(xiàn)在并未觀測出全部的言靈,但我想這并非是言靈,而是某種神術(shù)吧,因為言靈是對一個元素下達命令讓其服從自己意志的,對世界本身下達命令……真是聞所未聞。”白清逸說。
前方的樹林中閃出建筑屋檐的一角,那是一幢建在山腰上的精致小別墅。白清逸和安然推開黑鐵的大門,穿過花園,在一側(cè)的葡萄架下,一個老人正向他們遠遠的招手。
“小白,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老人留著一頭花白的短發(fā),穿著黑色的中山裝,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一副黑框眼鏡。他指了指身旁的石桌,桌子上擺著一瓶白蘭地和兩個杯子,其中一個杯子已經(jīng)用過了,他一直在這里邊喝酒邊等著白清逸。
“路上堵車晚了些。”白清逸臉色陰沉下去。
“說說你主動聯(lián)系我的目的吧,是為了向我介紹你的女友么?”面對白清逸難看的表情,老人臉上還是那種和藹的笑容,他歪著頭看看隨在白清逸身后的安然,愣了一下,“哦,好久不見,可愛的情報販子小姐。”
聽到他的話,白清逸立刻站住了,他愣愣地回頭,那雙線條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安然。他不應(yīng)該相信這個女人的鬼話的,仔細一想,這個女人一開始的動機就很奇怪,怎么看都是個情報販子,可是他還是被騙了。對于這一點,白清逸說不出是為什么。
安然也站住了,她的眼神躲閃,表情慌張,像是一只釀成大錯被主人教訓(xùn)的貓。她不敢看白清逸的眼睛,刻意把雨傘壓的很低:“好久不見……點燈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