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云。

這個名字，許浩一直都記得。

這個社會是很復雜的，人際關系，爾虞我詐，有人喜歡你，也有人討厭你。

也可能會遇到幾個怎么都不對頭的。

李笑云就是典型之一。

許浩認為其實他根本沒有和他產生過沖突，但從第一次見面起就表現出十足的惡意。

后來，更是在許浩拍攝時想方設法擠兌自己。

本來拍攝的其中一部電影《銀樺》已經說好了投資，但最后投資方都跑路了，就是因為李笑云從中作梗。

陳元透露給自己，李笑云甚至花錢，每個投資方給了一筆錢，為的就是讓不投資許浩的電影。

對投資方來說，這確實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需要任何投入、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就獲得了一筆收入。

誰跟錢過不去啊，能讓李笑云做到這種程度，要說沒有深仇大恨，一般人還真不信。

可許浩真的和他無仇無怨，說是素不相識也不為過。

陳元當時通過電話告訴他：

“不，你們打過交道。你還記得嗎，大學的時候？”

“大學的時候？我們甚至不是一個大學的吧？”

“不，是大學生青云拍攝大賽，你當時得了金獎對吧，那你還記得銀獎是誰嗎？”

許浩愣住了：“并不曾留意。”

“銀獎就是陳笑云。我想，他和你過不去，也許是因為你比他強。無法容下你的存在。”

許浩道：“可我這是小制作啊，和他應該沒有沖突才是?！?

陳元道：“你無法理解每個人的想法，也許只是因為害怕你做得很好。這只是我的猜想，我知道你的為人，應該沒有主動得罪他之處。但自己不惹事，也無法控制別人對你如何。”

許浩深以為然。

這標志性的大肚腩，橢圓臉，從臉和身材上就能看出生活的滋潤程度。

他慢悠悠下來了，身邊還有一個女伴。

紅色緊身裙，大波浪，白皮膚細腰長腿，踩著細高跟。

她看起來比李笑云個子還高多了，雖然李笑云摟著她的腰，但兩個人并不相配。

這種搭配通常會讓人覺得一定是男方的‘鈔能力’使然，事實上也常常如此。

許浩不動聲色：“大力，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吳大力十分興奮，早就躍躍欲試了。

于庫和林玫就這看戲的一會功夫，不知什么時候大力已經把攝像機拿出來了。

“好好拍?！痹S浩皮笑肉不笑道。

“放心！我是專業的！狗仔都未必有我專業！”吳大力眨了眨眼。

“死胖子你現在才使得出來！把我的車撞壞了，你給我賠！”車主叉腰氣勢洶洶。

“你說誰死胖子呢？我勸你說話放尊重點！不然別說你車屁股毀了，到時候就是整輛車我都撞了，就一輛小破車，你敢在眼前顯擺，撞你是你活該！”

“報警，我要報警！”

“報就報唄！你當誰怕你不成啊！這年頭誰還沒有個保險了，就算沒有，賠你這小破車也完全不在話下！小連，你說是不是啊？”李笑云調笑地摸了摸美女的下巴。

美女則嬌羞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討厭，真是的~”

李笑云說還不夠，還走過去狠狠地踹了踹人家的車牌子。

那車牌子本來就被撞得搖搖欲墜，這臨門一腳直接將人家的車牌子給踹掉了。

“就算有保險，你他媽這樣對我的車我也不能忍！”車主怒發沖冠，準備為愛車掄起正義的拳頭。

那女郎一下子瑟縮，躲進了李笑云的懷里：“人家好怕怕哦，哥哥保護人家~”

李笑云身體也在后退，差點沒抱著這女郎，后怕道：“對，保護你，我保護你，有我在，沒問題?！?

他抬頭，往前走了兩步：“小子，我不想跟你廢話，該賠的錢，一分也不會少。至于你的抱怨也好，不滿也罷，跟我有什么關系。這點錢的車還要糾結來糾結去的，你不如去開三輪好了！”

李曉云這種姿態著實讓人不爽，這分明的就是看不起人！絲毫不加掩飾的！

“你，有錢了不起??！今天我就要打得你滿地找牙！”他擼起袖子，想想又把外套給扔了。

左青龍右白虎！

“你，你黑社會??！文明社會，有話好好說！”

“不是你說沒什么好說的嗎？”那人生氣兩個人就寫在腦門上。他本來就是個暴脾氣，今天不打不行了。

“我我，你，你去幫我擋擋！”嬌嗔著貼著李笑云的姑娘被推了出去，她驚呼一聲，花容失色。

“你，你怎么對我這樣？”高跟鞋足有十厘米，本來走路就不好走，更何況是被推搡著，她一個踉蹌，當即跌在了地上。

“對不起了?！边@回工夫李笑云已經趕緊開車躲到了車里并且上了鎖。

車主也被這出給整無語了，又氣又想笑：

“姑娘這就是你要跟的男人？居然把你扔出去當擋箭牌，真是不要臉。真不像個男人，你就看中了這樣的男人？嘖嘖嘖?！?

女人幾乎抓狂：“誰看中這樣的男人了？誰喜歡他，還不是喜歡他的錢！哼，看他這慫樣，現在我連他的錢都不想要了！我呸！”

車主摸著下巴，覺得有意思：“這樣，我也有錢，你不如跟著我算了?！?

他附在她的耳邊說了句話：“還能惡心死他，你覺得怎么樣？”

女人揚眉，會意，當即伸手：“扶我起來。”

車主哈哈道：“還挺大牌。不過，我喜歡。”

很快，畫風一變，車主攔著女郎的腰在車前哈哈笑道：

“死胖子，你女人我帶走了。到時候你還得賠我錢。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沒見過你這么慫的，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這狂妄的笑聲，看著戲劇化的場景。

于庫車內的四個人都幾乎驚掉下巴。

于庫推了推副駕駛的許浩：“我說，你們娛樂圈都這么亂的嗎？”

許浩聳肩，輕咳了兩聲：“應該只是個例。不過李笑云好色是真的。而且什么款式類型的都喜歡。而且坊間傳聞喜歡揩油女演員，不過他們公司公關做得不錯?！?

吳大力道：“別的不說，我和哥就親眼見過兩次。間隔一個星期，抱了兩個不同的姑娘。”

林玫嘖嘖感嘆：“還真是非同凡響?！?

于庫道：“可惜基本都是愛他的錢吧。”

許浩：“這我不清楚?！?

吳大力：“也許他本來就把這個當成消遣？也許沒有投入感情吧。不知道。”

于庫嘖嘖感慨:“不過這審美還真是，至少眼前這位，有點艷俗。風塵氣特別重，一看就讓人想到是服務業的姑娘。我不喜歡這一款?！?

林玫道：“你就適合滅絕師太那種類型的，那樣的才能治得住你?！?

于庫抖機靈道：“怪不得我爸媽總覺得你特別合適。老想撮合你和我在一起?！?

林玫道：“你皮癢了嗎？還是說陳瑤打你沒打夠?！?

說到這個，于庫臉色陡變，驚恐道：

“那丫頭以前瘦的像個豆芽菜，現在時隔多年，那家伙竟然長成了圣斗士。你說這離譜不離譜。以前，我一只手就能碾壓她的戰斗力，現在……不說也罷?！?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還能吹牛。

偏偏這幾位就在案發現場，他想不打草稿吹牛都不方便。

傷痕累累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玫揚眉，裝作認真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就是因為你從前一直欺負她，才讓她發憤圖強，最終成長為目前這種不可估量的境地。挫折讓人成長。”

于庫嘖嘖感慨：“你還真是熬得一手好雞湯?！?

林玫道：“可別小瞧人家。人家已經達到了跆拳道的最高級，黑帶九段。”

于庫瞠目結舌，他已經猜到陳瑤在跆拳道上不是吃素的，可是真的聽說了還是大吃一驚。

出乎預料之外，仔細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看來我被打成這樣也不吃虧。”于庫摸了摸青腫的手臂。

吳大力道：“哥，你就知足吧，其實我看出來，陳瑤姐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不然你早就癱了。”

于庫無奈：“我謝謝你提醒啊。真讓人心里難受。”

吳大人偶爾搭兩句話，而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拍攝上。

許浩看了一眼：“辛苦你了。”

吳大力道：“哥你說啥呢，這是應該的。更何況，這小子，我早看他不順眼了。要是沒有他，咱們肯定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也許你早就是行業內的新星甚至是翹楚了?！?

吳大力磨牙道。

有時候他覺得難過，像李笑云這種總拍商業爛片的能掙到錢，真正能拍出好電影的總是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

他道：“哥你放心，好事多磨！這死胖子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的！”

林玫聽著，已經明白李笑云和許浩他們有過過節，而且做了不少壞事。

把他們害到了這種地步。

許浩放平心態：“這世界上沒有如果。我也想過，如果沒有他的阻攔會怎么樣。但已經遇到了，與其總是思索過去，不如往前看，前面也有機會。

不過，你說的，我不會忘記的。

行走江湖，怎么能輕易被別人欺負呢?！?

吳大力點頭：“好！聽哥的！”

于庫道：“許浩，你有個好伙伴?！?

許浩道：“我也知道。我很感激。身邊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大力還在?！?

吳大力哼道：“還沒等你成名給我發大紅包，怎么可能會走呢?！?

許浩哭笑不得：“好好。”

拍得差不多了，很快警察來了。

他們也啟程走了。

林玫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道：“剛才說到電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許浩回頭看了一眼，解答她的疑惑：“也不是什么大事，當年談好了投資，結果因為他從中作梗，最后基本全黃了。兩部戲都是這樣。

我知道得比較晚，不然的話，也許還能保住后面那部戲的投資?！?

林玫握緊了拳頭：“好過分。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是不敢和你競爭嗎，戲都不想給你拍了。”

于庫道：“真是可惡。今日這么欺負你，以后你也要還擊回去。幾倍奉還?！?

許浩微笑：“放心吧，我自有打算，我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人。該還的遲早會還的，或早或晚，等著看吧?！?

于庫道：“好！我就喜歡這樣的。被人拿捏的軟柿子看看就行，我可不想和那樣的人做朋友?！?

這個社會很復雜，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連自己的權益也覺得無所謂算了。

連自己都無所謂，往往坑起朋友來更是不像話。

他們開走了車。

一路上，林玫心境復雜。

如果自己經歷了這么多不公會是什么心境。

無法想象。

于庫掄著方向盤，心情也略復雜。

他混社會混得早，人情冷暖知道太多，也切身體會了很多。

有權有勢的人、關系戶，即便沒有能力，晉升之路卻總能走得很順暢。

可他自己走得順暢也就罷了，總是還要欺負你，給你找不痛快。實在可惡。

許浩道：“給我看看，拍得怎么樣。”

“好！包你滿意！”吳大力將相機遞出去。

許浩調侃：“要是不滿意呢，你還能回爐重造不成？”

林玫道：“世上可沒有后悔藥，也不能穿梭時光回去重拍?！?

吳大力苦惱道：“那我只能……化身狗仔，再想方設法揪出他的黑料來。不用說，應該很容易。那小子可一點都不收斂。經常出沒娛樂場所，左擁右抱的。不過通常都帶著幾個保鏢，動不動就奪人手機、相機摔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防止人偷拍，那架勢可嚇人了。也就是他們公司公關比較會辟謠。群眾可能會比較盲目聽信工作室發的清白聲明，但業內人士基本都清楚?！?

于庫道：“這頭是真的鐵啊，背景應該不錯吧?！?

許浩點頭：“是，的確有背景。但再有背景，華國也不是他們能一手遮天的地方。嗯，拍得不錯。人臉拍得特別清楚，人物，沖突都拍得很清楚。就是構圖差點意思。不過最重要的地方拍出來了，又不是拍電視劇，其他的沒那么必要?！?

吳大力舉手：“好誒成功通過！”

林玫道：“你準備什么時候用？”

許浩道：“暫時還沒想到，但留著吧?？傆杏玫降臅r候不是嗎？現在的我，未必有時間、精力和他去斗，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旦正式開始斗爭，就不能懈怠。對方的人脈、資源、資金都比自己占優勢，自己勢單力薄，還沒有積攢足夠的實力盲目反擊只是以卵擊石。

現在就應該是繼續力量，好好奮斗。

于庫略微思考，很快會意，哈哈大笑：“你小子，還真是精哈哈！”

林玫默默打開了手機，搜索有關李笑云的消息。

她平日里不怎么關注導演，除非那種家喻戶曉的大導演她知道，其他導演她基本說不出幾個。

仔細一看列表，李笑云目前也導演了兩個電影。

一個叫做《京城風華》，民國紙醉金迷愛情片；還有一個叫做

呃……銀華？

林玫頭頂一連串的問號，名字都是兩字，同音，其中一個字同字，另一個字也和許浩的《銀樺》樺字十分想象？

這難道是巧合？還是說，該死的傲慢和挑釁。

李笑云的這兩部片子她都聽說過，典型的叫座不叫好的代表。

叫座的原因也很簡單，主演都是重金請來的流量明星，要演技沒演技，要身材未必有身材，只有一張張臉蛋還算能看。

劇本中規中矩，拍得就比較差勁。

縱然罵聲一片，還是取得了十一億的票房，這對一個出道兩年的新導演來說算是不錯的了。

林玫打開評論，評論基本都是罵的。

偶爾出現的好評也都是這些流量明星的粉絲。

不是我家哥哥好帥好帥，就是我家姐姐好美好美，完全只看臉。

對于電影怎么個好法，根本說不出什么來。

葉瓣電影評分中，縱然有那么多粉絲，也只有5分的打分。

而林玫記得，許浩的兩部電影，縱然資源差成那樣，還是一個達到了6.3，一個達到了7.0的評分。

制作成那樣，著實算不錯了。

林玫不禁猜想著，要么李笑云真的沒什么實力拍不出好片子，要么可能想采取用流量明星出演的方式快速打開自己在圈子里的知名度。

無論是哪一種想法，林玫都無法欣賞這位導演。

看到他的片子，自己連點進去看一看的想法都沒有。

人的時間很寶貴。

既然是爛片，那就不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去看。

與其看完之后渾身難受，倒是不如放著那個片子在那里，永遠都不去觸碰。

她深呼吸，吐出一口氣。

窗外的風景秀麗，樹木蔥蘢花朵艷麗，很養眼。

她知道娛樂圈很亂，滿是名和利的地方，哪有不亂的。

今天的事情算是撕開了一個口子，讓她窺見了內里可能存在的腐朽生活。

“以后的日子，可能和從前不同了?！彼@樣告訴自己。

放下從前的一切，她去追求一種新的可能。

雖然很冒險，可能一敗涂地。但若是不做，她這輩子都會后悔。

所以，一切順其自然吧。

她屬于早熟的小孩，幾乎沒有叛逆期。

也許這就是她遲來的叛逆期，雖然媽媽說鼓勵，但是也委婉地表達了這事情可能存在的風險。

媽媽不是戀愛腦，尤其是已經經歷過一段失敗婚姻的女人會對它更加謹慎。

她告訴自己，如果要將所有賭注壓在一個人身上，就要承受可能一無所有的痛苦。

她也告訴媽媽，這不僅是關于感情的事，她會把握好這段新工作。

如果只是個戀愛腦，沒有任何用武之地，難免讓人看不起。

如果是不同的行業做得怎么樣別人未必清楚，但如果在同一行業甚至同一公司實力過差難免遭人嫌棄。

她會做好的。

……

一周時間倏忽而過。

一大早，許浩站在兩人面前，道：

“你們，準備好了嗎？”

吳大力：“早已饑渴難耐?！?

林玫撇嘴：“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小孩子說這個不好，換個詞。”

吳大力愣了愣：“哎，這詞難道不對嗎？”不管了既然讓換那就換吧：“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這一天了?！?

林玫點頭，很滿意：“我也準備好了。”

許浩打開電腦，轉了過來，深呼吸：

“三，二、一……我也準備好了?！?

這七天的時間，大家都很辛苦，幾乎是連軸轉，晚上熬夜，咖啡、紅牛提神是家常便飯。

每天不是在思考就是在工作，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交流方案。

在焦慮、著急找到工作的節奏，想方設法尋求反饋和改進空間。

終于，最終結果出來了。

“哦等下，我還給大家準備了好東西?！痹S浩掏出一個箱子。

打開來。

“哇，零食大禮包！”吳大力歡呼雀躍。

“聽說配劇看正好。”許浩道。

“確實很配。那我就不客氣了。”林玫搓了搓細膩的小手，伸手拿了包薯片和爆米花。

追劇必備。

這幾天經歷了艱苦的工作，在討論方案和解決問題之中大家的情誼得以加深。

除開愛情這方面，他們的友誼和熟悉程度大大提升。

平日里說話也無所拘束了。

也許這個工作的環境并不算太好，沒有高大寬敞的寫字樓和完備的各種設備，但工作的氛圍和人際關系都超過了林玫的期待。

爆米花又脆又甜，咬起來咯吱咯吱的，香酥可口。

林玫抓了一把，慢慢吃著。

旁白是許浩，因為暫時沒找到配音演員。

不得不說，和美食畫面還挺配的。許浩的嗓音醇厚深沉，穩重獨特，娓娓道來，引人入勝。

這么多天的經歷，剪輯下來，也就是一個小時的時長。

濃縮的都是精華，許浩深以為然。

畫面不停地轉變，按照他們預期的效果呈現了出來。

看到最后，每個人都意猶未盡。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完全是被震撼到了，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心跳不止，因為激動，因為興奮，因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