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商場一樓的某處消防通道。

一滴水緩緩落下。

水印在光滑的瓷磚地面出現，而后越來越多。

一個柔化的人影，漸漸從漫溢出來的水漬當中，站了起來。

江遠眉頭緊皺。

剛剛踏足漆黑的商場，他就嗅到了濃重的惡臭。

只是，這個臭味，和陳蒼術還有孫翔身上的不同。

是尸臭。

就好像這里不是商場，而是陳尸的義莊。

江遠的視線也受到了很大的阻礙。

整個商場都是一片漆黑，連陽光都被屏蔽了不少，這種感覺很像當時家具城里陳蒼術太奶奶鬼域。

但是江遠知道，兩者天差地別。

首先這次從商場外面進來，江遠就毫不費力。

上次處于那個繡花鞋女鬼的鬼域當中，江遠的溺死鬼鬼域是根本沒有辦法撐起的。

其次，雖然這里漆黑一片，但是隱約也有外面的陽光穿透進來，只是商場的穹頂很高，導致光線散了很多。

就好像有一層看不見的物質，將陽光層層阻隔了。

但江遠知道，雖然沒有其他意外情況，這個范圍依舊是超過了溺死鬼的鬼域。

也跟商場的鬼，并不是寄居在馭鬼者體內有關系。

當初在小太陽投放溺死鬼的時候，水域也是在不斷地往外擴散，還有鬼偶控制的電玩城二樓都是如此。

加上這一次的情形。

所以江遠總結出一個規律。

野生的鬼，本身就是處于復蘇巔峰狀態，依靠本能影響周圍的環境，亦或者是施展屬于自身的鬼域。

再按照陳蒼術的說法，天然自帶鬼蜮的鬼，是十分稀少的。

所以眼下商場的這只鬼，并不是產生了鬼域，而是自身的特性，影響了周圍環境。

“雖然不是鬼域，但影響了商場本來的環境，這也讓行動變得不可預測起來。”

《鬼界》游戲不止一次提醒過江遠，就算是品級較低的鬼，在某些情況下，威脅都會被無限放大。

不管是檔案世界，還是現實，都要務必小心對待。

尤其是現在商場范圍這么大，就算溺死鬼的鬼域全力撐開，也不過是十多米的范圍，根本不夠用幾次的。

雖然江遠動用厲鬼能力沒有什么復蘇的后遺癥，但是卻會造成精神力的不斷消耗。

之前在景陵市對付曹勇那一次。

江遠之所以在回來的車上餓肚子直接買泡面先填一填，就是因為消耗過大。

暫時的飽腹感也能恢復不少精神。

更別說全程都用溺死鬼包裹著黃金手槍和裹尸袋。

不過回家之后，江遠就把黃金手槍和子彈存放起來了，這次隨身攜帶的是裹尸袋，貼合在衣服內襯里。

不知道裹尸袋除了黃金還添加了什么其他材料，極為柔軟又十分堅韌。

“這么好的東西，想必在馭鬼者黑市上也一定很貴。”

“就是不知道，一只完整的鬼，能賣多少錢。”

“或許可以問一下陳蒼術，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經過幾次打交道，和昨晚秋老的飯局，江遠也算是和陳蒼術有了交情。

這個眉眼極好看說話卻又十分粗狂的男人，在江遠看來，算是比較正直，屬于可以結交的那一類人。

這也是昨晚他愿意前去的重要原因，不然直接跑路了。

王猛的身份，江遠隨時可以脫掉。

大不了用鬼偶隱藏自己的溺死鬼。

況且殺死曹勇掠奪回來的鬼從而開啟的檔案。

等解鎖刷通之后，自己將會駕馭全新的第三只鬼！

現在的江遠明悟了，只要自己體內的鬼越多，就越容易掩蓋一些和自己有關聯的靈異事件。

小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這也是他愿意前來福元商場的動力之一。

江遠小心翼翼的往商場一樓大廳摸索，體內的兩只鬼蓄勢待發，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準備好出手。

之前張峰電話里傳來的腳步聲，江遠當然不會忘。

加上商場靜悄悄的環境。

他第一感覺，就是不要制造大的動靜為好，尤其是在沒有摸清具體是個什么鬼之前。

未知的鬼，才是最恐怖的。

可視范圍很小，江遠只能夠勉強看清是周邊的一小部分區域。

右手邊的商鋪全都黑著燈，沒有一個人影。

江遠悄無聲息的潛入一間鞋店。

店內沒人。

但是幾雙嶄新帶著勾勾logo的鞋子，還凌亂的擺在沙發邊。

似乎不久前，就有人在這里試穿。

江遠全神戒備的往里深入。

直到他看見。

收銀臺上擺放著幾張收據，還有幾張鮮紅紙幣凌亂的疊成一堆。

顯然店員離開時極為匆忙，甚至連錢財都顧不上。

江遠默默的將紙幣揣進兜里。

然后退了出去。

鞋店里的臭味很淡，又沒有人影，那只鬼肯定不在這里。

甚至都不是之前重物摔落在地上的案發現場。

“之前商場門口的人群，顯然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那么就代表，從鬼出現后，就沒有人從商場里出去過。”

“巡查員將商場封鎖，也沒有和孫翔提及這方面的情況。”

“那這些人去哪里了？”

江遠愈發疑惑。

好在鞋店外就掛著商場的導購示意圖。

江遠掃了一眼。

將商場的布局記了下來。

商場一樓的扶梯在正對著大門，電梯則是在里口廁所邊。

目前商場處于停電狀態，電梯肯定是不能用了，江遠打算從扶梯走上去。

于是他朝著正門的位置緩慢移動。

可是還沒有走多遠，江遠就停住了腳步。

他目光復雜，看向視線最遠的商場一樓廣場中心。

那里停著一輛車在站臺上，是4S店放在這里做宣傳的展車。

令江遠停住腳步的當然不是因為這車確實挺帥。

而是車頂上跪著的人。

一個上身穿著小西服，下身穿著包臀裙黑絲的女人。

看打扮應該是一個導購員。

雖然身材很好，可惜已經死了。

江遠看見，女導購的腳踝已經斷裂，還有摩擦過的痕跡，似乎在死之前，被什么東西強行拖拽了一截距離。

腦袋仰起，昏暗的光線映射在她的臉上，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眶。

里面沒有眼珠。

也沒有鮮血流下。

就這么靜靜的跪在，微微凹陷的車頂。

而在她的身上。

江遠看見了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傷口。

就好像……

人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