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的餐具帶著一種優雅的節奏擺動著，即便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管束自己的了，但從小到大在訓練之中養成的習慣，早就已經成為了沈夢雪的一部分。

沈家在這座城市之中已經傳承了近千年的時間，不管朝代如何的變化，沈家總能獲得一片足以立足的土地。

并且沈家之所以能傳承如此之久，沒有什么太多的變化與算計，只是牢牢記住了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以及順應強大的力量而活。

多方投資雖然不能帶來最大的回報，但也總能讓沈家在劣勢的環境中保留些許的香火。

到了現代，沈家更是依靠著在當地的人脈與民望，率先奪得先機，讓家族重新興旺了起來。

作為沈家的子弟，從小就面臨了選擇。

接受教育成為精英，進一步的發展沈家，成為悠閑的富家子，在合適的時候充當聯姻、頂罪、的工具，以及不借助沈家的任何力量，作為普通人獨自存活。

沈夢雪之前便過著第一種生活，每天所需要學習閱讀的東西能夠堆滿桌子。

不過在腦部的病被檢查出來后，這種學習的生活便中斷了。

雖然生了病，但最近幾個月的時間卻是沈夢雪最輕松的時間，沈夢雪也是頭一次根據自己的意志來支配自己的時間。

“我吃飽了。”

沈夢雪放下手中的餐具，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母親說道。

美麗，端莊這時沈夢雪對于自己母親外貌的評價，也是沈夢雪對于自己母親這個人的評價。

一個好看而又聽話的花瓶，不過也正因為是花瓶，所以才能留下來每天陪伴著生病的沈夢雪。

看著沈夢雪放下手中的餐具，沈夢雪的母親眉頭微微皺起，眼底帶著憂愁，點點水霧在眼角泛起，抿了抿櫻唇想要開口對沈夢雪說些什么。

對于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是了解的，自己要說的話只會讓她心煩，所以還是放棄了開口。

最終沈夢雪的母親只是嘆了一口氣，坐在那里用傷心的表情望著沈夢雪。

而沈夢雪也在這個時候站起了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有時間就多笑一笑吧，畢竟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見到媽媽笑過呢。”

走到門口的沈夢雪背對著自己的母親開口說道。

沈夢雪對于自己母親的印象是薄弱的，作為一個無法插手任何事物的花瓶，沈夢雪對于自己母親的印象便是，雖然每天每次都能見到母親，但母親卻很少說話，總是保持著一副憂愁的樣子操心一些自己無法影響，甚至不太了解的事情，為自己徒增煩惱。

“笑容么。”

換了一套全新衣物的沈夢雪坐在另一輛新車的后座之上，沉思著。

雖然因為腦病的問題，沈夢雪命不久矣，但也許是因為腦內的東西壓迫到了某些神經與部位，隨著腦病越發的嚴重，沈夢雪也發現自己變得無法忘記事情了，就連過去的記憶也都被清晰的挖掘了出來。

沈夢雪翻找著自己記憶中，母親露出笑容的畫面。

自從自己記事起，母親就總是那副哀愁的樣子，但在更久之前，沈夢雪出生的那段時間，自己的母親一直都是笑著的。

不過在自己長大一些之后，母親就開始胡亂操心起來了。

就在沈夢雪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時候，一股心悸感突兀的浮現了出來。

“真是的，以前都一天一次的，現在居然有第二次了么。”

面色有些蒼白的沈夢雪感受著那種心悸感，低聲的說道。

疼痛感，不適感，浮現而出，沈夢雪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是被倒吊起來然后沉進了滾筒洗衣機內一般。

雖然感覺異常的痛苦，讓沈夢雪的面色變得異常慘白，但即便是如此，沈夢雪還是強行保持著冷靜自如的模樣，只是那手卻越攥越緊，直到那指甲刺入血肉之中，沈夢雪還在繼續的用力著。

在這般強烈的痛苦之下，沈夢雪的意識也微微變得有些模糊了。

伴隨著痛苦感一并出現的，還有那越發強烈的虛弱感。

身體的虛弱讓沈夢雪的思維不受控制的發散了起來。

我想要做些什么呢？

跟沐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說我會對小葉子表白，我也許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吧。

因為就這樣留不下半點痕跡的死去，真是很讓人不甘心啊。

只要想到自己就像是一個肥皂泡一樣，在一陣微風之中破裂，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意義，就讓人無法接受。

所以即便是做出一些出格的行為，自己大概也會試著讓其他人記住自己吧。

也許，沐安只是我腦疾發作，所產生的幻想朋友。

什么穿越者，什么超能力，不過是我個人的狂想而以。

什么未來有毒的借口，只是因為作為幻覺主人的我也不知道罷了。

一切皆虛，如花花夢夢。

也許現在的自己，正穿著病號服，坐在精神病院之中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沈夢雪胡亂思索著，模擬著那樣的畫面，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也逐漸浮現了出來。

比絕對的黑暗更讓人絕望的是抓不住的光芒，而比抓不住的光芒更加讓人絕望的是，那光芒從未存在，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瀕死之人的幻覺罷了。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是我的幻覺，我還沒有病到那種程度。

沈夢雪的雙手繼續用力，那指甲刺破皮肉所流出來的鮮血，此時已經在沈夢雪的手中聚成了一灘，逐漸的開始發粘凝固了起來。

“您，沒事吧。”

已經到達目的地的司機，剛想要開頭提醒沈夢雪，就通過后視鏡看到了沈夢雪指縫間滴落的血液。

司機的話語也讓沈夢雪從那種恐懼感之中掙脫了出來。

“我沒事，現在我們去基地那邊，以后我就在那邊住了。”

清醒過來的沈夢雪開口對著司機說道。

‘不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我不會放開你的。’

沈夢雪回憶著剛才的恐慌感，沐安的樣子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等一下，我要換一套新衣服，這輛車也廢棄了吧，換一輛新的。”

沈夢雪看著自己血液在座椅上留下的痕跡，開口對著司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