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傍晚,徐帆畢竟不是百寶齋的伙計,雖然工作能力得到了高度認可,張景也故作不耐煩地趕人。
“走走走,你也算是半個客人,一邊玩泥巴去!”
徐帆也沒有堅持奉獻的毛病。
他回到船艙中,經過二樓的時候若有所覺,朝著言夕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繼續自顧自下樓。
他聞到了藥氣和火之氣。
兩度燃血之后,他全身的精微粒子都像是被徹底激活了,嗅覺中誕生了類似觸碰質感的奇怪感受。
他聞到了幾種草藥在春日萌芽時的氣息,又像是有夏日燎原的大火,再刻意進一步銳化感官后,仿佛透過火焰的熱意,可以嗅見背后的某個強大魂靈。
“星見草,百川草,龍蛇果,烈刀酒……”徐帆根據直覺猜測草藥和輔材,結果發現還真能湊出一副藥性猛烈的偏方來,他很早以前給自己用過,現在已經完全不起效了。
“在身上有內外傷的同時淬煉身體血肉?夠狠的啊,讓濃烈的刺激性直接觸碰傷口,這不得痛個半死,確實是個狠人。太有樹下廝殺時的那種不要命的狠勁了。”他心想。
言夕的房間中,時常被她稱為紫師的宮裝女子表情微微一動,眉心不易察覺地擰了起來,她有種微弱但刺痛的危機感!
可將靈魂的感知延伸到門外后,卻什么也沒能看見。
在屬于魂的感知世界里,徐帆并沒有存在著。
“怎么了?”言夕感受到了靈魂的力量起伏。
“沒事,剛才產生了有人窺視的感覺,應該是錯覺?!?
“應該沒問題的,已經刻意收住了湯藥的氣味,就算是那些圣地專門馴養的獵犬來了也發現不了。上船后我也注意了沒有滴下血液,我是我,繡衣使者是繡衣使者。最大的可疑點可能就是那個箱子?!毖韵ψ晕腋杏X良好。
如果她要是知道徐帆到底洞徹到了什么程度,可能寧愿昏死在鼎中。
這個時候,徐帆已經轉身進入了一層。
進入張景的休息室后,徐帆開始了日常的修行。
他坐在煉丹感悟道碑上修行,屢屢能輕易觸碰到難以捉摸的丹道道蘊,供火和配藥的動作仿佛有莫名意志在牽引和提示,明顯有丹藥道修行加速的暢快感,仿佛根本不存在任何不理解的癥結。
徐帆的修行方法還是老樣子,超級套娃模式!
能練的通通都加上,煉不死人就往死里練。
他現在的身體被九轉大還丹提純過血脈,加上大道鍛體丹和一條龍服務加強過骨體強度,硬件配置全方位升級。
拳打深山蛟龍,腳踢弒神兵器!
只要不是去練本身就有問題的邪道,怎么造作都不太可能出事情。
真要承受不住,還可以悶一瓶混了不知道什么稀有藥的“自制萬靈藥”,再頂不住就燃血加練。
“像是背棺材的那種半死的都能救回來,還能把活人吃死不成?我這萬靈藥方子還是可以的?!毙旆S手就灌了一瓶,藥性太烈,感覺全身血肉都在點煙花,燒完引信就要炸了。
房間里的溫度很高,雖然徐帆盡量在控制熱量的輻射問題,廊道上沒有異常感,但房間里面終究難以幸免。
徐帆雙手同時釋放炎帝真火,以此動用養鼎訣來溫養藥鼎。這兩者都是精深法門,層次復雜、內容晦澀,進度怎么也快不起來,徐帆甚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入門了。
鼎爐基本成型后,就可以攝入藥材在其中煉丹,目前正在煉他掌握的最高難度丹藥,開天丹!
這是一種能打開腦后“天窗”的過度納氣的丹藥,在應對青蛟龍最艱難的初期吃過,平時修行如果亂吃可能會撐爆身體。
煉丹有時候必須要用精神去感知液丹的內部混合態,徐帆的眼睛閑下來,就稍微同時臨摹一下鼎文的內容,不怎么抱希望地參悟一二,試著將那些古老的文字重現出來。
神農氏親嘗百草,所書的鼎火之道旨在深度激發藥材特性,破格提高丹藥的質量。因為年代太過于久遠,刻寫在小鼎上的文字徐帆還無法讀懂,只能以感悟去參透。
所以與其像個木頭人一樣干看著,徐帆想著干脆試著更有意義的臨摹,反正正好也在煉鼎。
徐帆的腦子在忙,潛意識的“內在我”也沒閑著,圣人在修行霧隱真章,牽引靈氣化作水霧。
身體在層疊的瀑布下時隱時現,像是要徹底融進水中。
“太充實了!”某個并行修士很是感慨和洋洋自得。
除了力量消耗太快,精神負擔略重,靈力輸出太劇烈等諸多不致命的不良反應,徐帆感覺感覺“壓力還不是特別大”。
他琢磨著,“以后更有信心的時候,還可以嘗試著練習在手臂處的不完全燃血,這樣能降低消耗,延長點燃血脈的持續時間?!?
“不過,還有一門攝魂瞳術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隔壁宗門的典籍里有寫,貌似瞳術一般屬于魂術或者精神術,根據水桶戰士理論,這方面除了煉丹煉器我都沒怎么主動涉獵過……”
徐帆嘴里的是木桶理論,短板會影響整體均衡能力的意思。
之前徐帆在名為墨月的妖族身上偷學了幻術神通,能讓對手產生幻覺,但同境界的敵人很容易掙脫,感覺并不是特別好用。
所以除了當時冒用身份時有價值,現在幾乎沒了意義。
“也可能是我缺少了妖魅這方面的天賦……咿!沒有也罷?!?
徐帆放下了雜念開始修行,在境界修行上他一向謹慎。離開宗門后,因為古樹下的一波甩鍋,屠龍的帽子套在了繡衣使者頭上,力量提升太快。
當然這次經歷也給了徐帆新的方向,始終守在青云宗不出來,并不是一個太有效的思路。
筑基中期,青云宗有部分長老也就這水平。
純粹論戰斗力的話,可能大部分長老已經不如徐帆了。
日落月升,夜色漸深。當整個樓船相對沒有那么躁動的時候,徐帆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從廊道的盡頭靠近。
不一會,果然是張景準備開門進入這邊底層的房間。
“張管事?”
“是我?!睆埦盎卮穑行├?,確實是差點忘記徐帆還在了。
“等等,先不要進來。”徐帆開口。
“好的放心,我無意窺探你的修行,再去上面轉一圈看看情況……”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怕你燙著。”
徐帆這句話還是說晚了,張景不小心碰到了鑄鐵的門把手,皮膚很快就一片通紅,像是被巖漿蛇咬了。
他站在門外完全感受不到熱意,但可惜的是,門把手內外整體,熱量被固態媒介傳導出去了。
幸好只是很小一塊區域。
“被燙著了?你進來吧!”徐帆開始一系列收工,收回鼎文和道碑,煉鼎的手法收起,就留下了最后的煉丹。
開天丹的成本太高,煉丹不能停,要是因為中止而廢掉一爐太可惜了。
門開了,一股殘余的熱浪朝著張景像是野獸般撲去。
徐帆將一瓶丹藥扔了出去。
炎帝真火有猛毒,及時處理還好,時間拖長了可就得徐帆親自祛毒,到時候解釋也麻煩。
“你在煉器?還是在煉什么高級的稀有丹藥?”張景忍不住問,徐帆手中的火焰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色澤也趨近于常見的靈火。
當然,修行者想要點燃靈火,也不是太容易的一件事情。
“最近我有點虛了,搞點補氣的好東西。”
煉丹是消耗精神的過程,百寶齋對待煉丹師的態度很是恭順,甚至有制定成章程的紙面準則。雖然不是正式場合,態度不能懈怠,張景都想主動給徐帆留出安靜的環境。
“馬上就結束了,需要注意力集中的環節已經過了。”徐帆擺手表示沒問題,一邊走神一邊回答。
其實他能這樣走神而不煉制失控,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在自學煉丹的初期,從來沒人提點過他要“全神貫注”。所以他用燒開水的態度練習,屢戰屢敗的同時,也良好地磨礪了注意力。
張景見徐帆那么隨意,也就沒當是一回事。他在遠處坐下,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打擾,在進行日常修行。
可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三彩香氣從頂蓋的氣孔中裊裊飄出,像是綾羅的彩緞……
百寶齋的管事老張坐不住了!
“你這是在干什么?”他激動地猛的一跳,幾乎都要撞上房頂了。
徐帆沒想到他的身體依然這么靈活。
“煉丹啊。我都準備幫你了,先熟熟手不是很正常嗎?不過你有丹方沒有,我可不敢憑我過去的回憶來動手。”
“我能不能靠近觀摩……”張景有些遲疑和怯意,相比于其他百寶齋合作的煉丹師,徐帆的態度太柔和了,他不適應。
“可以啊?!毙旆焕斫馑男那椋苯影焉w子都掀開了。
徐帆伸手去開舷窗,這時候如果不開可能會導致窗戶破裂。
大量的自然靈氣和大風一同吹入這個房間,隱隱呈現出漩渦形狀,扭動著鉆入鼎中。
徐帆在收起火焰的同時揮手一招,成型的九顆靈丹冒著煙飛入瓷瓶,仿佛能令人開悟的花香徐徐散開,像是都是對應草藥花開的味道。
對于十中存九的高出貨率,還有一直用的爐鼎,徐帆都太習以為常了。
可張景不同,他看過不少煉丹師以及他們的鼎。
哪一個不是視若珍寶?哪有像徐帆這樣用完就隨便扔在地上的。
張景盯著徐帆手里的瓶子眼神發光:“這不可能是補氣丹,難道是破天丹???不對,不對……是開天丹!”
“居然是開天丹!”
他的話語越來越激動,徐帆想要插嘴都沒那本事。
“這丹可不能見者有份,如果是補氣丹我倒是可以塞滿房間送你都行。你要是想買我可以交易,能量產。只是材料成本和煉制工序都太貴了……你在看什么?”
徐帆還以為張景是看上了丹藥,結果這時候這位一把年紀的威望管事蹲在一邊,盯著藥鼎看,眼神中流露著興趣。
張景眼中是這樣的,看不出的神秘材質、左右不對稱的特殊鼎耳結構、甚至還有無從揣測的深奧符文。
而真相是這樣的,很尋常的整塊紫鋼材料、初次動手但是莫名能用的丑陋外形、無從研讀所以麻木臨摹的鼎文。
“你這難道是很古老的寶鼎?”張景作為管事,對于寶物的收藏掌眼很有經驗。
在他看來其實這鼎并不古老,甚至很新,但又透著一點不對勁。
可他總不能實話實問吧?
“倒不是古老物件……來歷,有點復雜?!毙旆恢涝趺椿卮稹?
說實話徐帆并不覺得這口鼎珍貴,但其本身確實脫離了一口普通藥鼎該有的水平,也用得挺順手。
讓張景自己去努力誤會,總比聲稱是他自己的失手作品更好些。
在得到許可后,張景開始目測開天丹的品質。
“中品……已經很好了,在中品中都是上乘的,哪怕是黑水城百寶齋目前最好的丹師,全身心最好狀態下也就是上品偏中等層次。”他心中驚喜,做出了很高的判斷。
張景突然有一絲猶豫。
“你能不能,你能不能煉到三轉!不,二轉就行,二轉就行!”
平時直接成丹收取的屬于一轉丹藥,以特別手法重復多次煉制將會提升品質,引發質變。因自然天道規則的限制,丹藥的最高轉數為九轉。
當然,多轉的煉制存在明顯的失敗風險。
對于多轉煉丹的這件事情,徐帆和張景的思路存在明顯的差別。
張景需要成功率夠高的名家大師來完成。
而徐帆覺得成功率這種東西就是一次不行就來多次。
“我沒有經驗,也不知道方法。這種概率的問題,不是多刷刷就能行嗎?”徐帆說出了他的疑惑。
張景臉都黑了。
他倒是沒覺得徐帆在陰陽怪氣,同行的時間里,他已經判斷出徐帆是個相當謙遜的人,雖然偶有狂妄的時候,也多半是缺乏相應的經驗。
比如現在。
“你開天丹的成功率現在有多少把握?”
“挺高的,九成九吧……”徐帆隱瞞。
其實他煉開天丹就沒有失敗過,有時候九顆,有時候十顆,平均水平在上品。雖然難度大,但已經煉過太多次了。
張景感覺無話可說,他沒有把這個反向瞞報的數字當真。
“一般煉丹師如果一轉有八成把握,二轉可能會落到三成左右,成本翻倍。這只是舉例子,越好的丹藥,風險性就越大。算了,我也就隨口一說,也沒抱太多希望的。”
“這對你很重要?”
“也不是?!睆埦奥柫寺柤?。
和各種人打交道后他露出了疲態,像是取下了職業態度的假面。
“累著了?”
“有點吧。今天登船的人比想象中的還多,到現在的話,大概有二百八十人登船了。后面來人的速度會更慢一些,估計明天之內多半能滿員啟程?!?
“如果有人不幸身死在山中呢,這種情況怎么處理。比如我們在湖心島上,那里至少有九成人遇難。按照你的說法,有些地方的重要草藥爭奪,甚至有金丹期的大修士坐鎮參與?!?
“我們的樓船最遲等到后天中午,這是一開始就定好的時間點。錯過的人,就只能自行返回?!睆埦氨荛_了徐帆的問題。
徐帆挑了挑眉頭,發現張景有些心思不寧。
“我有一個問題?!?
“……你問吧?!?
“你的采藥隊去哪里了?據我所知,百寶齋以往的采藥隊從二十人到百多人不等。你是黑水城百寶齋有數的大管事,采藥的隊伍或許不需要太大規模,但至少有個二三十人才正常吧?”
徐帆的問題很直接,他一向就是如此。
一些簡單的草木需求量大,采藥人反而多,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道理。當然也有例外。
“他們都不肯來?!?
“不肯來?老景,雖然你不知道我是誰,但你多少應該能確認,我和你的確相當熟悉,這個理由不夠。他們是出發前不肯來,還是在路中突然不肯來?”
“哎……本來不想說的,對百寶齋來說是大事也不是大事。就是有點在意。
你都問到這種程度了,還是和你說吧。
整個采藥的隊伍,在這邊降落之后就離開了,說是受夠了這種頻繁來往十萬大山和黑水城的生活,還神神叨叨地滿口胡言,說遲早會碰上幽靈船,樣子都像是魔癥了一樣?!?
“幽靈船,這也能信?黑水城的鬼神志怪嗎?”
“最近的一個傳說。越來越多的人在樓船飛行時碰到一艘特殊的船,空無一人,但又載滿了寶物。上去的人再也沒回來,而沒上去的人全都精神瘋掉了。”
“那些人呢?”
“都走了。”
“?。俊毙旆e愕,覺得這件事中間缺少邏輯關聯性,“這不是很奇怪嗎?”
張景開始了思索,徐帆則看夜色深了,準備出去一趟。
甲板上坐著挺多修士,各自有天南海北的討論話題,徐帆去的時候他們熱火朝天,回來的時候還是依舊。
徐帆在夜幕中像是狂風刮過,去瘴氣谷看了一次。
什么都沒有了,龍不見了,樹腐朽了,肉全沒了。
瘴氣谷的瘴氣在消散,污染源頭全消失了。
徐帆發現湖心島的土壤被挖掘過,雖然填平了,但踩著很酥松,絕對不是當時連續災難后本該的狀態。
飽經摧殘的小島踩著是什么感覺,徐帆最有話語權。
“挖開這里做什么,地下有什么東西,一堆白骨?”
“那些肉,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們是分成不同批次運送消失的怪物和白骨,還是說團伙各有不同的目的地?”
有些事情,不是靠推測就能得出結果的。
樓船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出發了,張景的判斷準確,船上的船員們在各自的職位上忙碌起來。
回到黑水城大概需要十余天的飛行時間,比起傳送自然麻煩許多,但對個人來說劃算無數倍。玄水宗的傳送大陣一次性傳送幾萬人,也不允許帶太多的物品。
因為要開到最高速,所以樓船上升到了較高的位置,從甲板上往下看,山河壯麗,景色宜人,幾乎一整天前后甲板上都有人在。
張景忙著處理各種事情,徐帆則多數時間都在修行鞏固。
很快一周過去。
對于袖子上的血跡,徐帆始終沒有什么發現,他把左右袖口全都割下來,留下了沾血的那邊。
倒是在試圖重新祭煉龍盾的時候,意外發現盾牌對于血漬有所反應,但并不強烈,徐帆也沒能洞悉其中的緣由。
直接拿出來使用是不可能的,他嘗試用真火熔解盾牌,結果高溫把周圍的蠟燭都融化成紅水,繼而隔空點燃了,盾牌依舊紋絲不動。
“有點難搞啊……”徐帆感覺多半是火焰不夠厲害。
當徐帆第八天久違地出來透風的時候,四大家族的年輕人們正在大聲討論關于幽靈船的傳聞。
“你們聽說過幽靈船沒?”
“聽過,都說是通往海外仙島的神船。它穿梭在時間長河之中,一次次將不同輪回里的人不斷引渡上船,去往仙山?!?
“我聽家里的叔叔說,幽靈船是想要把人在最好的狀態下帶去仙島上。船上全是仙釀佳肴,生命是無盡的,靈氣是無窮的,上品的功法隨手可得!”
“你那個瘋子叔叔去過?”
“他沒有,他敢沒上去。他知道傳聞,說上去了回不來,不上去會瘋掉。他說他很有優勢?!?
“切……”年輕人們鄙視之聲哄然炸開。
一群人正聊得激烈,甚至因為一些細碎的觀點相左而紛爭,仿佛那就是真的一般。
他們卻沒注意到周圍的氣氛變化。
“看,快看遠方!”有人激動得牙齒打顫。
遠空之中,橘紅色的風暴卷動金色的雷弧,像是太陽在天池雷水中炸開,風暴深處更是不安地翻卷著,似乎有無形的鬼手在幕后攪動風云。
所有人都在驚嘆,樓船的空手們激動又謹慎。
這種氣象見所未見,而在風暴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鋼鐵巨艦徐徐開出,像是從云煙中凝聚出來,頭角崢嶸卻不見其尾部,仿佛幽靈在逐漸現世。
按理來說,它那么巨大,應該早就被人看見才對。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現的,直到風暴和鳴笛聲像是主動傳來的提醒。
神光在船上流轉,氤氳的氣霧像是仙境中來,輪回神號幾個大字顯得那樣神韻非凡。
徐帆也看著遠處天際盡頭的船。
他們所在的百寶齋樓船相較于遠方的船,就像是一粒芝麻和一個西瓜的巨大差異。如果兩者相撞,百寶齋樓船將會粉碎,而對方甚至可能不會有感知。
然而——
【你以為自己將進入一場詭異莫測的災難中?!?
【可是,因為遺忘之種根源性的稀薄感,不僅僅在記憶和視覺這種粗淺層面?!?
【災難與厄運總是距離你一步之遙?!?
【正好這次,幕后的誘因把你給忽視掉了?!?
【在大家沉浸在緊張恐怖的氛圍中時,你將不會有任何沉浸體驗?!?
【很快,你就會發現核心的原因是位于核心……】
“別劇透,別劇透,別劇透!我都從沉浸模式降級消費成觀影模式了,你居然還想在簡介里給我全部劇透完!要不是找不到你本體,現在就和你拼命!”腦子里的記錄還在刷刷更新,但徐帆主動不去看了。
這和小時候數學考試先發答案再給試卷的美好遐想可不是一回事。
“我rnm,退錢!”徐帆火氣蹭蹭就上來了。
他就是這么雙標,真要有什么麻煩事落在身上,肯定也是破口大罵,但現在意外錯過了參與機會,他又覺得心里不平衡了。
徐帆收斂了目力遠眺過去,恍惚之中看見了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站在船頭擁抱柔風,微笑行禮,優雅而從容。
對方對著徐帆做抹脖子的動作,徐帆回以倒豎大拇指。
再一晃神,那個身影又就此消散。
“如果是我想象中的那樣,那可就太無趣了。這都不是觀影模式,這是二刷啊——”徐帆不由嘆息。
翱翔天際的客輪、似是而非的影子、輪回二字,仿佛有某種極其庸俗的答案在這一扯荒謬畫卷中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