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拉住馬韁,在三百丈外眺望著被河水環(huán)繞的信豐城。
“唐先生,幸得我們不是打算強攻城墻,那樣即便是把人打沒了,恐怕也難以把信豐城打下。”
“我軍本就該發(fā)揮自己的長處,以一力降十惠,不過我軍要想攻至城下,也依舊會付出不少代價。”唐先生點頭,臉皮緊繃。
信豐城中兵丁千余人,四千百姓也可挑出千把人參與守城,他們居高臨下,會對靠近的長寧軍造成很大的威脅。
何況,想要攻到城墻處,得先越過一條兩丈寬的護城河。
加上信豐有城門七座,東北還有安定門,西北有禾豐門,距北門朝天門都不算遠,等他們過了河,官兵可從另兩門出城殺至,屆時退路只有一條石橋,若心生退卻很容易被剿殺在護城河與城墻間的狹窄地塊。
不過林真對手下兵將充滿了信心。
他這一路打來,兵鋒所至,每每得勝,這也令得他麾下兵將士氣變得高昂,人人勁頭十足,在沒有命令之前,不會怯退。
“劉承宗,你領(lǐng)五百人攜帶火藥包,和著兩百俘兵從北門右側(cè)舉方盾進攻,避開城頭火炮,以火藥破門。”
北門或許是信豐城最為高大的一處城樓,若是強攻城墻,極難得手。
但北門直對著石橋,且不如禾豐門那般修有甕城,這對長寧軍來說卻是最為有利。
“得令!”
劉承宗抱拳,領(lǐng)命而去。
“陳敏,你部人馬策應(yīng),防止官兵從別處出城截殺。”
“得令!”
有著山匪與俘虜?shù)某淙耄惷舨肯乱策_到了七百人。
一千四百人調(diào)動起來還是很快的,劉承宗部以撒星陣讓隊形散開,如長蛇般斜著往北門插去。
陳敏部隨后,亦步亦趨!
“嘭!”
“嘭!”
遠遠的,信豐城頭上兩門火炮相繼發(fā)射,兩枚炮彈劃著弧線砸在城外兩百丈處,炸出兩團煙霧,濺起兩路灰塵。
炮彈的威力并沒有對長寧軍造成傷害,至多也只不過是一兩人被飛濺而來的小石塊砸出皮外傷。
“別磨蹭,跟上。”
劉承宗招手大吼,舉著盾牌喝令。
待到劉承宗的人馬離城墻還有一百丈遠,黃袍將軍炮也已就位,林真讓葉明歡下令點火。
這是此次出征以來,黃袍將軍炮第一次發(fā)揮作用。
“嘭!”
第一炮因是試炮,打高了,炮彈越過城頭,砸進了城中,正巧不巧的落在了縣衙大門上。
“嘩啦啦”
磚瓦倒塌,碎石飛濺,縣衙大門頓時化作一片斷垣殘壁,有好幾人在硝煙中受傷倒地。
從縣衙大門外路過的百姓愣的愣,驚的驚,等尖叫聲起,全都連滾帶爬的四散開來,惶恐的往四周逃竄。
“流寇有炮,炸掉了縣衙……”
“縣尊家大公子被炸死了……”
“大家快躲起來……”
有個嘴大的百姓邊跑邊吼,在城中引起了一陣恐慌。
剛才那聲巨響可是被很多人真真切切的聽在了耳朵里,作不得假,如今聽得這么一陣呼喊,也都信了這話。
此時的城外,劉承宗已率眾上了橋,城頭上的守軍張弓搭箭,箭雨嗖嗖,如蝗過境般,密集的朝著劉承宗等人飛去。
雖然長寧軍舉盾抵擋,卻總有防不住的地方,有十來人被箭支創(chuàng)傷,倒地者,被同伴踩踏而過。
“鐘毬,救人。”
隨后而至的陳敏部并沒有繼續(xù)上前,而是讓部下?lián)鹆司茸o職責(zé)。
“嘭!”
遠處的黃袍將軍炮在清理了炮膛后,經(jīng)過校準,再次發(fā)威。
可這一炮依舊偏離了目標,炮彈擦著一名守城士卒的臉撞進了城北的一排民宅,至少有三戶人家被摧殘,兩戶房梁斷裂,房間坍塌。
百姓們愈加生畏,家中有地窖的藏進地窖,沒地窖的則慌慌張張?zhí)与x城北。
甚至有人在慌亂中收拾了行李,打算逃離出城。
連著兩枚炮彈打進城內(nèi),把在城頭觀戰(zhàn)的信豐知縣氣得一肚怨憤:“賊勢洶洶,猶如家中惡犬,若讓他們繼續(xù)放炮,城中百姓恐將生亂。”
其身旁的領(lǐng)兵鐘千戶也很惱火,怒甩戰(zhàn)刀。
而此刻,劉承宗的人馬冒著箭雨來到了城墻下,城頭弓箭手因為角度、姿勢等等原因,對長寧軍所能造成的威脅迅速變小。
鐘千戶見狀心下大急,怒吼著:“準備落石,砸他奶個球!”
磚石滾木還有煤油等等,乃是守城的利器,一旦敵方摸到城下,磚木從三丈高的城垛上砸落,可狠狠殺傷一大片敵人。
鐘千戶話音剛落,炮鳴再起。
“嘭!”
“啪嗒......”
這一炮終于砸落在墻垛上,頓時磚石碎屑紛飛,守在那一塊的兩名官兵被炸得飛了起來。
信豐知縣臉色微變,看向了鐘千戶:“賊人持續(xù)放炮,攻來的人馬又沒帶攻城梯,意欲何為?”
“是啊,他們要干什么?”
兩人都不會認為,賊人這樣沖過來是在送死,必有所圖。
旁邊的副官抱手上前,提醒道:“鐘千戶,以我所見,賊人必是意欲毀門,不若我軍從側(cè)門出擊,繞過正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你領(lǐng)五百人從側(cè)門殺出去。”
鐘千戶也是才承職不久,年紀不大,但他有個優(yōu)點,就是能聽取老一輩人的意見。
當(dāng)然,他自己的方案也要執(zhí)行。
副官答應(yīng)后,迅速下去傳達鐘千戶的命令。
同時,城頭上也往下拋落磚石。
這給劉承宗他們造成了很大麻煩,雖說舉盾能護著要害,但磚石砸在盾上能把人給震得發(fā)麻,還有的人盾牌被震落,直接被砸出了腦槳。
劉承宗沒被慘烈的境況所動搖。
他令一部分人縮在墻角下,以盾抵地把身體蓋住,以地面來承受落石的沖擊,以堅實的盾牌斜面來卸力。
而另一部分人則撤離城墻,反向豎盾防護,同時分散守軍的攻擊,以此來掩護城門處的劉承宗等人。
“兄弟們,在城門旁的墻邊鑿幾個口子,把火藥包塞進去,炸他娘的……”
在劉承宗的命令下,長寧軍賣力的鑿著城墻上的夯土。
“營官,鑿不動……”
“墻上鑿不動就挖墻根……”
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寧軍的傷亡陸陸續(xù)續(xù)在增加,讓得劉承宗心頭大痛。
而城頭上的鐘千戶也感覺到了危機,雖說他不知敵人要做什么,但那種威機感讓他心驚肉跳。
此時,官兵終于從另一處城門涌出,直奔劉承宗隊伍沖殺過來。
隔岸觀戰(zhàn)的陳敏當(dāng)即喝令:“前進,保護我方弟兄。”
陳敏部呼啦啦的沖過了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