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賓客皆散去，蕭翊回到庭院內。

剛踏進庭院，他便看見謝瑾瑤站在桃樹下望著天空發呆。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看不真切，好似下一瞬，她就會消失在這方天地之中。

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他的心頭。

他急忙走過去，“怎的不穿披風？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阿翊，你先別過來?！?

蕭翊在距離她五六尺的地方停住，滿是不解。

謝瑾瑤伸手指向天空，“你看，它們是不是快要連成一條線了？”

蕭翊順著謝瑾瑤所指的方向看去，的確，七顆星星幾乎在一條線上。

“阿翊，上一次，它們連成一條線的時候，我便來了。”

蕭翊怔住，瑤瑤這是何意？

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瑤瑤……”

“阿翊，你可喝那漠北之水了？”

謝瑾瑤收回手，藏在衣袖下，她想緊握，卻沒有辦法做到。

這是她這些時日來一直逃避的問題，雖說她清楚地知道歷史不可以被改變，或者說是不會被改變，但她還是會抱一絲僥幸，所以她不敢問，她怕那個結果是她不想看到的。

如今要離開了，她到底還是想知道結果如何。

“瑤瑤，我……”

“說實話?！?

蕭翊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對不起瑤瑤，我……喝了。”

隨后，他又抬頭急急說道：“但喝前皆會讓營中大夫檢查一番，確保沒問題才會飲用。“

謝瑾瑤聞言，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她搖了搖頭，道：“不重要了……”

如今的大夫壓根檢查不出水質有問題，只要喝下那水，一切就只能順著歷史的軌跡前進，先拖垮他的身體，再讓他病倒在戰場當中。

蕭翊從未見過謝瑾瑤這般神情，他想要走到她的身邊緊緊擁著她，卻被她再此拒絕。

“阿翊，好好看看我，今日我美嗎？”

“美，很美?！?

“那我便允許你多看兩眼?！?

“瑤瑤，我想抱抱你。”

謝瑾瑤搖頭，“今日不行。”

“為何……”

謝瑾瑤有些吃力地將手臂抬起來，只見衣袖里空空如也，一瞬后，一雙小手出現，然后又消失，如此反復。

蕭翊見此，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他艱難地開口：“這是……為何？”

“阿翊，對不起，我要失約了?！敝x瑾瑤抬頭看了眼只?？萑~的樹枝，“來年我無法與你共賞這一樹桃花了。”

蕭翊如果此時還不明白他便是傻子，他的心被刺得生疼，眼眶也變得通紅。

“阿翊，不許哭。”

蕭翊搖頭，這一次，他沒有選擇聽話。

他走上前，趁謝瑾瑤的手浮現時將它往自己臉上帶，剛碰上他的臉，手便變得透明。

他想緊緊握住它，卻總是落空。

他的聲音里滿是乞求：“瑤瑤，摸摸我，摸摸我好嗎？”

謝瑾瑤眼睛脹得生疼，卻仍在使勁憋住眼淚，她搖頭道：“不行的阿翊?！?

“行的，一定行的，瑤瑤摸了，我便不哭?！?

蕭翊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一滴淚終究還是從他的眼角滑落。

謝瑾瑤滿是心疼，“阿翊……”

這時，天邊的七星連成一條線，發出耀眼的光芒。

謝瑾瑤細細地看著蕭翊的眉眼，想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刻在心里。

“阿翊，我該離開了。”

蕭翊慌了，連忙抓緊她的衣袖，“瑤瑤，別走……”

“阿翊，好遺憾，今年的初雪來得太晚，我不能與你同淋雪了。”

“阿翊，好好照顧我們的寶寶?！?

“阿翊，再見。”

說完，謝瑾瑤的身影就消失在這天地當中。

“瑤瑤！不——”

蕭翊立刻上前想要抱住她，卻落了空。

光芒消失，他跌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氣，又像是被吞噬了靈魂。

他不停地喃喃道：“瑤瑤，我的瑤瑤……”

這時，天空飄起了雪花，他伸手去接。

雪花落在他的手心里、落在他的墨發上，頃刻間融化。

“瑤瑤，你看吶，下雪了，是初雪……”

良久后，他忽然笑了，止不住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