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瀝,蕓若斜倚在座椅的靠背上,這轎子真是特別,雖然不大也不張揚(yáng),可是小小的空間設(shè)計的卻是極為巧妙,坐在里面,舒服異常,走了一天,雖然如香館里已用過了膳,可是她還是有些疲累。
悄悄的看向轎外,水離正緊緊的隨在她的一側(cè),有水離在她便安心了。
闔上眸子,一悠一晃間竟疲乏得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前行,心卻完全的放松了,只要回到了她的蕓若小筑,就又可以舒舒服服的再睡上一覺了,最近她不止吃得少,連睡眠也貪戀了起來,讓水離常常笑她是不是……
每一回她都是追著水離捶著水離的肩頭,這小蹄子總是亂說話,除了那一夜,也除了阿卓,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見過她的身體呢。
耳邊漸漸傳來了熱鬧的聲音,恍惚中驚醒,“水離,到了嗎?”轎子里昏暗一片,原來夜早已到了,說不得一定是在蝶戀水榭的附近了,因?yàn)樗崖牭搅伺觽儖尚φ{(diào)情的聲音,夾雜著的是男人們的哄笑聲。
眉一皺,總還是無法不回到這樣的世界。
“小姐,就要到了。”水離在轎外回復(fù)道。
蕓若凝眉努力的回想著青煙寺里寺外的風(fēng)景,努力的不讓轎子外的那些鶯聲燕語擾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
即使是被雨水澆濕了一身她也沒有此刻再回到蝶戀水榭時的那份悵然。
阿卓清俊的容顏不時的滑過腦海,甚至壓過了明書,蕓若甩甩頭,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轎子卻突然間就停了下來,神思停佇,耳邊飄來了轎子外一連串的女子嗲聲嗲氣的拉客的聲音,蕓若暗自奇怪著為什么轎子會停了下來,她可不想在這大門口就出了轎子,不喜歡見到轎子外那些好色的野男人盯著自己的神情,她真的不喜歡。
正猶疑間,只覺轎簾子閃動了開來,轎前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低沉而冰冷的聲音送了過來,“出來吧,出去瘋了一天,也自在夠了吧。”滿口的揶揄讓蕓若不自覺的臉紅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夜欲要抓住阿卓的那個男人,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杳無音訊了那么久之后他還是記起了她。
那么,是不是也要從此終結(jié)了她先前的所有自在呢。
說實(shí)話,她真不想出去,她不想要見到轎子外的任何人與任何事物,可是她卻知道眼前的這一位她絕對得罪不起,給了她這么久的自由,她也該知足和感恩的,只是有些怕,真怕他的目的也是與其它的男人一樣也是千方百計的想要了她的……
想一想便乖乖的遵從了他的話,默無聲息的起身,彎腰踏出轎子的那一刻,她迎上了男子冷俊的容顏,定定的望著他,她的眼神里沒有懼怕,也不有仰慕,見過的男人太多,非尊即貴,雖然沒有任何人比得過眼前的這一位,不過她對男人一向免疫,在這蝶戀水榭里,她從不知道心動的感覺是如何的。
因?yàn)椋卦谶@里,就沒有了心動的權(quán)力,也更加沒有了那可以讓她心動的可能。
蝶戀水榭寬而高的大門前,高掛的大紅燈籠送過來的昏黃而泛著紅的光茫直射在蕓若的臉上,那黯淡襯著她的白皙在這夜色里只更加的撩人,門前男女間調(diào)笑的聲音不知何時已弱去了幾分,無數(shù)目光望向了一襲紫衣的她,那是靜夜里的紫丁香,花氣襲人,引得人欲去采擷。
水離沖了上來,“你走開,我們家小姐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水離還想要護(hù)著蕓若。
蕓若傾然一笑,水離能如此,她真的很開心了,“水離,退下。”不怪水離,水離并不認(rèn)識眼前的這個男人,那一夜的事情,除了她與紅姨以外,蝶戀水榭里便再也無人知曉了。
“哦。”水離只得不情不愿的退到了一邊。
蕓若抬首,這才發(fā)現(xiàn)男子的身邊還有一名女子,那女子素妝粉衣,巧笑倩兮的就站在男子的身邊,心里突然一松,原來他身邊還有女伴呢,雖然那一身裝扮不似這蝶戀水榭的,但是只要有她在,男人便不會纏著她了吧,這樣最好。
坦然望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她本無意,所以更不懼那女子不期然間投來的明顯含著妒意的目光,“澈,這就是你包下的那個女人嗎?”女子不屑的上下打量著她,仿佛她就是男人的一個玩物似的。
心倏的一緊,那樣的視線總是給她屈辱的感覺,所幸男人并未如那女子一般,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從哪里回來的?”淡淡的問道,語氣里仿佛已知道她的來處。
沒有猶疑,她這般從如香館而來,曉是她現(xiàn)在不說,早晚也會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查到的,她知道他有這個本事,“蕓若從如香館而來。”輕輕說完,她迎視著他的目光,眸中是清澈如水般的澄靜,只是一頓飯而已,她什么也沒有做,那是阿卓欠著她的一頓飯,因?yàn)槟且灰顾褪菑难矍暗倪@個男人手中救下了阿卓。
“如香館嗎?那么,你見到我五哥了嗎?”那粉衣女子迎前追問道。
心里恍惚一怔,面前的兩個人她誰也不識,又怎知她的五哥是誰呢,“但問公子為何人,小姐又為何人,而你五哥又是為何人呢?”
清然反問讓女子有些不耐煩也有些得意了,“三哥,她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呢?”那語調(diào)里有著些許的暗喜,眉頭也伸展了開來,雀躍著就貼進(jìn)了男子的身邊,“三哥,原來是你騙我的。”
男子頓時邪魅一笑,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張揚(yáng)著飄起,也不知他是怎么移動的身形,只片刻間,一股溫?zé)岬臍庀⒕退偷搅耸|若的鼻端,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雙大手便把她橫抱在了懷中,“告訴蘭兒,你認(rèn)不認(rèn)得我。”他呵著氣,淡柔的話語低低的送到她的耳邊,可是卻分明就是他的命令,由不得她不答應(yīng)。
無數(shù)雙的眼睛繼續(xù)朝著她的方向,雖然從她記事起她就屬于這蝶戀水榭了,可是卻從未有人敢如此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前抱過她。
那是一種難堪,她忸怩著輕掙,卻被他有力的臂彎穩(wěn)穩(wěn)的攥牢了,動彈不得時,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個個的可能,這男人似乎是在利用她逃避眼前這個女人的糾纏,是了,那么,只要他不是刻意的要占自己為已有,就且隨他吧,“公子,我們回蕓若小筑吧。”輕若羽毛般的聲音飄送出去,只一句,卻讓周遭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當(dāng)蕓若小筑四個字送到空氣中時,她迎來的是一聲接一聲的驚艷。
原來她就是蕓若姑娘……
簡單的幾個字,卻注明了她的邀請,邀請男人抱著她回去蕓若小筑,這是京城里多少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呀,男人卻在眨眼間就輕松的做到了。
蕓若已經(jīng)給足了他的面子,她在回報他送給她的這些日子以來的自由。
蘭兒的臉色一變,“你……”,隨即又是轉(zhuǎn)向男子,“三哥,你壞,你不理我,我就去找五哥去了。”一甩頭,竟是負(fù)氣的跑開了。
男子也不追,只沉下臉來,在萬千的視線中,緩緩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