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密的樹葉中,偷眼瞧去。遠遠地,如天神一般的他,一把劍,一個人,抵擋著如潮水一般涌上來的殺手。那種天地之神勇之氣,還有那無情的殺戳,夾著鮮血,噴向了天空,這情景,深深地感憾著她。
她有些擔心,真的,竟然有些擔心他了。
他真的很勇猛,以一敵百,得他,可以得天下,只是他如此的忠心于天朝。天朝的人,依舊還是不會放過他,什么叫功高震主,沒有震到主,也會震到別的人。不甘心的人,無時無刻不想干掉他,取代他,這是多少戰場英雄的結局啊。
他能擋多少人,他能擋多久,多少人圍著他,殺死一個,又一個上來。殺一圈,死一圈,又一圈的人涌了上來,空氣中,都帶著那血腥味。幸好離得遠,聽不到那悲慘的叫聲,這樣殺戳什么時候才能殺完呢?她深深地嘆著氣,有些無力。要是他倒下了,然后那些人會不會將百姓都滅口了。
她回過頭來,看著一雙雙害怕而惶惘的眼,他們都是無辜的。她和他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平靜,嫵音平靜地對他們說:“對不起,各位大叔,大嬸,大家還是先往林里逃吧,最好不要一起,分散開來,只怕那一個人支持不住,然后他們會殺上來?!睌夭莩粺o可能。
“姑娘,你要不要一起走?!鄙屏嫉睦习傩諞]有責怪她,有一個還回頭問她。想必,是不清楚她和他的身份。
她笑了笑,有些淡然:“不用了,命中注定該死就該死?!?
不知殺了多久,她閉著眼等著。當她再看的時候,卻是沒有一個人站著,村里的狗也沒有再叫了,都死光了嗎?包括那個裴將軍。終于死了嗎?她為什么不高興,為什么心里有些隱痛。
從此她不是解脫了嗎?公主半路讓人殺了,連帶英勇無比的裴將軍一起死,蒼國的人會多高興啊,她卻笑不出聲來。
膽子大的年輕人回到村里去看看,然后就呼親喚兒回家。
等了好久,她才敢去看。
涼涼的風吹起,一抹殘陽照著那血洗過后的桑葉,大片大片的倒下。
樹下,不知死了多少人,濃濃的血腥味,幾欲讓她吐出來。尸體成堆中,他躺在血泊中,劍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他連拔出的力氣也沒有。
她不知他是死的,還是活的,她的身體顫抖著,她希望他是活的,她在天朝里,認識的就只有他,在這里,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他能帶給她安全,能帶她走出這里。
他眼皮動了動,眸子睜開,有些笑意:“你恨我的話,你可以殺了我,我現在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
嫵音的心放了下來,平淡的說:“我是恨你的,不過我不是落井下石之徒。我并不像你,只有命令,沒有人情,只有責任,不顧別人,對我有恩,我必報之。”
“生為天朝人,身為將軍,命令就是命令。我活著,你還是會嫁進宮的?!彼f著這些事實。這是他的命令,軍人就的天性就是服從,無條件的服從。
她抽出他的劍,血從那人的脖子上緩緩流了下來,風聲吹起,是誰的靈魂在無主地叫著。
一塊令牌在那人的腰間,她清楚地看到一個少字,這些是軍人,那黑衣下都是從軍之人的束腰帶,甚至連兵器都是一樣的。
她平靜無波地看著他:“你得撐一口氣,我背不起你,到了路邊才有平板車?!?
“阿蠻公主。”他淺淺地叫了一聲,也沒有說什么?有些感動在心中。
嫵音拉著他的手,讓他撐起最后的力氣,站起來,他整個身子壓向嬌小的她。幾站要將她壓倒,仍是一步一步,踏著殘陽的血,往路上而去。
原要用來讓她坐的車,變成了她在推,他在趴著。
連她自已也不清楚,救他是對還是錯,她只知道,要盡快離開這里,不然,沒得逞的人,終還是會反撲過來。
連夜走,不知走了多久,她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天黑透了,連路也看不清楚,只能借著那淡弱的星光走著,手磨破了,不知道腳心磨破了多少皮,流了多少血。
風帶著危險的氣息,總是催著她快走,一步也不敢停留。
而他,足足暈迷了好幾個時辰。
不能再這樣走下去,必會有人追上來的,而她無法超越輕騎快馬,也無法和別人對戰。
她知道,追殺他的人是不會放心的,即使她最后放了一把火,頂多也只能將人的衣服燒毀,臉孔變黑,總是怕禍患未除,還是會再沿路看看才放心。人的心理,就是這樣,總怕有萬一。
嫵音將板車推到一邊,借著薄弱的月光,可以看得出黑乎乎齊人般高的茅草。她摸索著他的劍,有些冷光刺了出來,她到里面,將一些草斬斷,板車用力地推了進去。再將那些茅草,蓋在他的身上,將板車捂個密實。然后,她鉆進板車底下,從腰間取出他給她的創傷藥,輕輕抹在腳心,才知道痛得不可思議,滿手掌皆是濕膩的血。
縮在下面,聞得到血腥味,是他身上的血腥味,他究竟傷得有多重,她不知道,要死要活就看他的命夠不夠硬了。的的如疾風一般的馬蹄聲響聲,由遠而近,她縮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