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這是什么意思？”賀山邇提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元和回憶起那時的場景。

高息對他說，“為了復活容裳，薛九繁這個神女我一定要得到。”

他笑了，“你以為我會出賣自己的徒弟嗎？”

高息則道：“你以為你不會嗎？若你真那么有原則，品德高尚，又怎么會幫我隱瞞？”

“百名無辜少女慘死在我的手上，這還不算，她們的靈魂還被我禁錮成為怨魂。”

“你應該殺了我，而不是幫我隱瞞。你之所以配合我，不是因為打不過我，而是因為你也想看看能不能復活容裳，對不對？”

元和：“……”

高息很滿意他的沉默，“看在你對容裳一片真心的份上，我不為難你。”

元和問道：“什么意思？”

高息道：“太幽山禁地那片仙光壁障很神奇對不對？連我都破壞不了。如果你想保護薛九繁，大可以將她送進那個洞府，我就再也拿她沒有辦法了。”

當時他覺得，能不讓人知道高息的作為，又能保護自己的徒弟，真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說要考慮一下，然后就帶著九繁偷偷去了太幽山禁地試試。如果不行，那就再想別的辦法，結果你們都知道了。”

這叫什么？試圖努力一下，但不多？

他一方面想要復活白容裳，一方面不太想傷害自己的徒弟，于是就一下子站高息那邊，又一下子站徒弟那邊，把人性的復雜展現得淋漓盡致。

“哈哈哈哈……”高息大笑起來，“你卻不知道，我使用的遠古邪術可是千年前的邪修加以改良過的，能輕易地穿過仙光壁障。我就是在那里封印了百名少女的怨魂，只待尋到合適的宿體來施行復生之術。而你……”

他得意冷笑，“元和，我真是要多謝你，是你自己親手把薛九繁送到了我的手上，還廢去了她的金丹。”

元和的瞳孔驟然一縮，金丹？

高息還在說話，“多虧你主動把薛九繁送到禁地，我才得以完成我計劃的最后一步。”

“你都不知道，那百名怨魂可不是好惹的，拼命想要占據那唯一一具身體。薛九繁被迫經歷那百名怨魂慘死前的一切，別提有多慘了。這一切——”

“哼……”賀山邇突然發出一聲悶哼，眾人看過去，只見他跪在地上一手按著額頭，一手撐地，表情十分痛苦。

“大師兄！”

“山邇！”

急促的一陣喘息之后，他仰天大叫了一聲。漆黑的雙角，猩紅的眼珠，黑曜石般的鱗片，無一不彰顯著他魔族的身份。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魔族，但他隱匿了全部魔族的特征，再加上他溫文有禮的做派，眾人總是下意識忽略他是魔族。

現在，他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眼前的人就是個魔族，還是個異常危險的魔族。

因為不知為何，恢復原形之后，賀山邇給人的壓迫力增長了幾倍。好像也變高變壯了一些，渾身充滿力量感，讓人下意識想要退卻。

“大師兄？”他身邊的風照羽擔心地喊了他一句。

賀山邇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面對著高息。“現在元和講完了，你可滿意？現在該把人放了吧？”

初次見他變身，高息還有些慎得慌。不過人質都在他手里，再怎么樣都是他占據上風。意識到這一點，他又自信起來。

高息微抬下巴，“當然，我說到做到，只是你想要哪一個呢？左手還是右手，心上人還是小師妹？”

真是無論什么時候，惡人都喜歡出這種選擇題，惡趣味地欣賞他人痛苦掙扎的模樣。

面對這種選擇，其他人也犯了難。

誠然，相比一個才剛剛筑基期在修仙界無親無故的小弟子，關心薛九繁的人明顯多得多，她在那些人的心里也比月月重要得多。如果只能活一個，私心里他們也會希望是薛九繁。

可眼前選擇不是簡單的加減法，感情的深淺不能用來評判生命的重量，她們的命應該一樣重。

“阿彌陀佛，”四弦大師豎掌念了一句佛號，“貧僧想問問究竟要怎樣做施主才肯把她們兩位都放了。”

平時說話時，他不像一般的佛修滿嘴的禪理和佛經，說話非常直接。

高息便也實話實說，“別說笑話了，我就是想看你們做選擇時那可笑的模樣，所以你們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賀山邇沉默，高息越發得意洋洋，“不然我來幫你選？”

他將薛九繁往前推了推，“正如你的師父會選擇心上人而放棄自己的徒弟，我想你也會選擇薛九繁放棄小師妹吧？畢竟，你是元和教出來的徒弟嘛。”

他的話語充滿濃濃的諷刺意味，云心和風照羽都很不高興。以他們對自家大師兄的了解，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放棄的。

而他們所料不錯，賀山邇道：“她們我都不要，我要你。”

哈？

不止是高息，在場許多人都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他說啥，他竟然說想要高息？

賀山邇沒有給高息反應的時間，說完就如離弦之箭沖了過去。高息反應卻不慢，他拎起兩個人就飛離了他攻擊范圍。

他氣急敗壞，“賀山邇，你是想讓她們都死嗎？！”

高息是個狠人，當即就要對兩人下殺手，眾人也實在不能再等，紛紛展開各自手段去救人。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只聽高息“啊”一聲慘叫，身體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就是這短暫的空隙，賀山邇青雁公主間鳴三個魔族瞬間壓制了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魔族擁有凈化天賦，可以凈化邪氣，是邪修的天敵？你以為前些日子沒對你做什么，現在我就不會對你做什么了？我們不動手還不是因為開啟凈化天賦非常地耗費靈力。”

間鳴帶的那兩個小孩也不是單純帶來玩的，是為了回雪嶺報信。

青雁公主邊說邊狠狠踩他，“我在等族人為我提供足夠的力量，你又在等什么，嗯？”

把話說完她也踢累了，用手一指間鳴，“給本公主揍他，狠狠地揍，踢爆他的蛋！”

間鳴：“……”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打算上前揍人。

“不必。”賀山邇伸手攔住了他，“我來。”

青雁公主因為先前拿薛九繁做實驗，面對賀山邇時非常心虛，便帶著間鳴守在一旁。

賀山邇蹲了下去，面上帶著奇異的微笑，大手慢慢撫上高息的胸膛。隨后……

薛九繁和月月被成功救下，現在正由竹清宗的宗主在檢查身體。風照成不去湊這個熱鬧，便與其他人一起看青雁公主這邊，免得讓高息給逃了。

當他親眼看著賀山邇用手撕開高息的胸膛，把他的心肝脾肺腎全都掏出來的那一刻，饒是捕獵小能手、見多識廣的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真是看不出來啊，長著一張謙謙君子的臉，瘋起來簡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