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做皇帝,寧當老六
- 嘉靖老六,富國強明
- 剃刀與麝香
- 2144字
- 2022-12-01 00:05:00
黃錦和藹地點頭,然后向趙懿妃請示:“順王殿下開蒙僅半年,書法就有了小成,陛下與嚴閣老都大加贊許,奴婢能否參觀殿下的書房?”
“自是當然。”趙懿妃深諳皇帝的脾氣,知道黃錦之意就是皇帝之意,所以不同意也要同意。
少頃,朱載坱(王順)陪同黃錦來到書房,趙懿妃礙于身份不便同行,但順王身邊的宮女、太監都是她的人,所以也不用親自盯著。
到了書房門口,熊仲麟向黃錦作揖問好,黃錦略略點頭以示肯定。
黃錦也曾去過裕王、景王書房,主要是代朱厚熜了解皇子學業。
相較之下,朱載坱的書房簡單些,卻不失皇家氣派。
趙懿妃不如景王之母盧靖妃受寵,朱載坱又是現存最年幼的皇子,所以她在禮儀規格上很懂分寸,在書房布局規格上,都略低于裕王、景王。
黃錦看到朱載坱練字的廢紙,忍不住夸贊對方勤勉,在書房簡單轉了一圈,注意力終是落在窗邊的龜缸。
“殿下,何故在書房養得一缸浮萍?”黃錦明知故問。
朱載坱微微一笑:“缸內并非只有浮萍,公公可以仔細看看,本王力弱、練字不能持久,遂在書房養只龜,休息時,寥作欣賞。”
“龜?這缸里除了水、石頭、浮萍,似乎還有螺,但奴婢沒看到龜的影子...”黃錦自言自語。
“七月出殼的新龜,現在還是幼年膽小的時候,見到生人就潛入水底藏起來,公公自然看不見了。”朱載坱笑著解釋。
黃錦輕輕點頭,然后又道出疑問:“石缸內又是浮萍又是水,烏龜還經常潛入水底,殿下不覺得有礙觀瞻?”
朱載坱搖搖頭,“每次喂食它就會上來,順帶著逗一逗,平時也不需要管,它如果不想見人,就自己躲起來,若即若離不是很好嗎?”
黃錦心道好家伙,陛下和皇子們‘二王不想見’,殿下就擱這和龜若即若離,父子兩人還真有些相似。
“奴婢也略知養龜,平時需要清潔周邊,殿下缸里水深如斯,難道是定期舀水更換?食物殘渣、龜魚糞便太多,容易讓水體腐敗。”黃錦好奇又問。
朱載坱一本正經回答:“此龜名曰糞球,本王才不怕糞便腐水。”
“起名糞球,就不怕么...”黃錦滿臉問號。
朱載坱突然大笑道:“公公真信了?適才相戲爾,其實這個龜缸,就是一方小世界,根本不用人為去干預。”
“怎么說?”
“首先本王喂龜食物,小魚則吃漏掉的殘渣,龜魚糞便沉入底部,又會被看不見的小蟲吃掉,然后生出滋養浮萍的肥,浮萍因陽光和肥生長,根須再凈化水中的穢物,讓水體變得清澈,如此就如車輪轉動,生生不息。”
黃錦聽得一怔,喃喃道:“殿下所言,似乎蘊含大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本王就是養龜而已。”朱載坱連忙擺手。
“剛才殿下所言,那看不見的小蟲是何物?”黃錦追問。
朱載坱無法解釋硝化細菌,只能打比方解釋:“怎么說呢?那些小蟲類似蠱毒,看不見,但真實存在,喝生水易患病也是這道理。”
黃錦似懂非懂地點頭,夸獎道:“連看不見之物,殿下竟也知曉,真是聰慧博學也。”
“公公謬贊,本王是聽賣龜人說起,根本不知道真假與否,現在養了一個多月,那缸水反正不渾不臭。”朱載坱謙虛回答。
旁邊的蓁兒滿臉問號,心說那小龜是她派人去買的,自己怎么沒聽過這解釋?
朱載坱沖她微微眨眼,意思是我胡亂說的,你不要過分糾結。
他想嘉靖留點特別印象,但不能表現過分睿智,要是對方把皇位傳來,自己可就玩大了。
眾做周知,當朱厚熜的繼承人,皇子不需要多聰明,也不需要多孝順,只需比老爹活得久即可,朱載坖就是這么繼位的,嘉靖選無可選。
朱載坱前世的王順,是個寫網文的撲街,湊巧也對歷史有涉獵。
以原來粗淺的經驗,王順看遍華夏的古代史,對于穿越者來說,王爺絕對是個好職業,特別是明朝的王爺,只要不作死學寧王造反,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養尊處優。
朱載坱或許能憑歷史先知,拉攏徐階、高拱、張居正等重臣,然后討好那修道煉丹的父皇,最后過一把皇帝的癮。
但他沒有那金剛鉆,真攬不下皇帝這瓷器活。
皇帝身為天下之主,要處理的事情極盡繁瑣。
宗室、臣子、嬪妃、子女,數不清的人際關系,內政、外交、軍事、祭祀,理不完的國家大事。
拿朱厚熜來說,雖然幾十年都不上朝,仍舊以平衡術控制著朝廷局面,他扶持嚴嵩去制衡夏言,扶持徐階制衡取代嚴嵩。
朱厚熜的平衡術玩得賊溜,他不允許任何勢力獨大,不立太子跟方士之言關聯不大,只是不想早立儲君威脅皇權,還故意親近景王來制衡裕王。
大臣之間要制衡,皇子之間也要制衡。
任何人,在朱厚熜眼里都是棋子,包括他的妻妾子女。
當明君易容易累死,當昏君易容易暴斃,最關鍵的是不自由。
朱載坱(王順)以前枯坐窗前碼字,三百年六十五日日不輟,當了皇帝就困守在深宮內院,從登基到駕崩年年不休。
從恢復聽力語言開始,朱載坱就在思考這件事,畢竟君臨天下、三宮六院的誘惑很大,但考慮到身體原因,便果斷放棄了。
朱載坱排行老六,當個閑散王爺,做個裝糊涂的真老六,逍遙一輩子,他不香嗎?
黃錦離開不久,趙懿妃便把朱載坱叫去,詢問皇帝改名的原因。
朱載坱先是佯裝不知,然后又表現得吞吞吐吐,說自己練字時抱怨名字復雜,不知道父皇是否知道。
趙懿妃聽得一怔,心說這些年皇兒聾啞,便沒有教他宮內爭斗的險惡,讓身為母親的自己顯得失職。
于是頷首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皇兒既已開蒙,當明白陛下乃天下主,他知道世間一切都不奇怪,以后再不可有抱怨和不敬,別忘了熊仲麟誰送來的...”
“父皇不會生兒臣的氣吧?”朱載坱故意顯得驚慌。
趙懿妃慈祥地搖頭,撫著朱載坱額頭安慰:“陛下既然能給皇兒改名,就說明他根本沒有計較你無狀,何況...”
“何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