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些太監(jiān)、宮女，露出同樣驚訝的表情，王順立刻意識到不對。

能聽見響，也能說話，聾啞癥好了？

王順此時心情，就像坐過山車。

十年了，聾啞十年的王順，過著完全陌生的生活，在無聲的世界里，所有的交流都靠比劃。

他痛苦，下人也痛苦。

與先天聾啞人不同，王順本來就曾經(jīng)擁有。

得到再失去，落差巨大，王順曾抑郁得想自殺，但宮女、太監(jiān)全天候無死角伺候，一有風吹草動都能發(fā)現(xiàn)，想死都難。

現(xiàn)在好了，王順像囚困籠中的猛獸，終于突破了命運的藩籬。

“我...本...”

王順久不開口，有些激動，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

緊跟著，一個長相娟秀的宮女，第一時間沖到跟前。

“殿下，您能說話了？”

聲音酥酥軟軟，果然是皇家甄選的宮女，模樣、身段、聲音都不錯。

王順清楚她是宮女班頭，但相處好幾年下來，都不知道對方名字。

“你叫什么？”

“稟殿下，奴婢蓁兒，您真的好了？”

王順經(jīng)過短暫調(diào)整，說話已經(jīng)不再結(jié)巴。

蓁兒驚喜地回答后，突然一改溫柔的口吻，轉(zhuǎn)身對旁邊人，大聲呵斥：

“都杵在這兒干什么？還不去向娘娘報喜。”

“諾...”

蓁兒交待完，轉(zhuǎn)身回來，又切換成溫柔笑容，低頭小聲問：“殿下，您覺得怎么樣？”

“怎么樣？我...本王很好。”

王順說完就后悔，常言道十聾九啞，自己長時間失聰，怎么可能說話如此流利？到時候怎么向外人解釋。

解釋什么？本皇子是病人，死過一次的病人，有點與眾不同怎么了？

需要給誰解釋？誰敢要本王解釋？一問三不知就行。

王順暗自拿了主意，在面對母親趙懿妃、宮內(nèi)太醫(yī)問話時，他都裝得懵懵懂懂，問就是不知道。

幾名太醫(yī)完全懵了，就連離開途中，還在討論醫(yī)學(xué)奇跡。

趙懿妃拉著王順的手，一臉的慈祥的說：“太醫(yī)不知道原由，那是他們本領(lǐng)不到家，皇兒有祖宗神明護佑，自然能沖破沉疴、除卻頑疾。”

“祖宗護佑么？可能是這樣...”王順嘟囔著。

“永寧宮很久沒喜事了，今日皇兒開口說話、聽力恢復(fù)，本宮得派人去給陛下道喜...”趙懿妃激動得站了起來。

“母妃。”

“皇兒有事？”

“兒臣...”

“皇兒想說什么？”

王順表現(xiàn)得神神秘秘，讓趙懿妃露出疑惑表情，王順連忙靠過去踮起腳尖，小聲說了兩句話。

趙懿妃先是一驚，跟著點頭表示肯定：“皇兒所言極是，本宮這便派人去西苑，若是能讓陛下開懷，也算你盡孝了。”

西苑，精舍。

頭戴香葉冠、身穿道袍的朱厚熜走下蒲團，他看了一眼殿內(nèi)的太監(jiān)黃錦，意味深長地問：

“黃伴，剛才朕默誦經(jīng)文時，發(fā)現(xiàn)你腳步比上午沉重，是內(nèi)閣還是司禮監(jiān)有事？”

黃錦彎下腰，作揖恭維曰：“主子修為精深，居然從奴婢的腳步，都聽出了不同...”（這里稱呼借鑒大明王朝1566電視劇）

“有事說事，殿內(nèi)寧靜無比，朕可不聾。”朱厚熜將大袖一揚，完全不把黃錦當外人。

黃錦抬頭笑呵呵回答：“稟主子，是永寧宮有喜事，順王殿下今日開口說話，聽力也一并恢復(fù)，所以奴婢才有些失態(tài)...”

“老六能說話了？”朱厚熜很詫異。

黃錦肯定道：“午后太醫(yī)已詳細看過，順王殿下現(xiàn)在能聽、能說，而且與正常孩童一樣，幾乎能對答如流。”

“哦？這倒奇了，太醫(yī)怎么說？”

“太醫(yī)沒議出原因，不過...”

“不過什么？”

“永寧宮來人說，可能是陛下修玄有成，以無上法力替順王驅(qū)走病魔，而且當年順王起死回生，也是陛下敕令雷神之功...”

黃錦悄悄觀看朱厚熜的神色，發(fā)現(xiàn)皇帝臉色來回變換，最后坐在椅上嘴角微微上揚，看上去有些受用。

“修玄有成，敕令雷神？永寧宮有點意思，這話是誰說的？”

“說是永寧宮的太監(jiān)、宮女在傳，懿妃娘娘和順王都深以為然，奴婢也認為是真的。”

朱厚熜搖頭指了指黃錦，好像在說你別給朕玩這套，但虛榮心很是滿足。

“既然老六恢復(fù)聽說能力，也該選個伴讀送去永寧宮，裕王、景王已經(jīng)開蒙幾年，朕不能對順王厚此薄彼。”

“奴婢這就去辦。”

黃錦躬身退出大殿，朱厚熜捋須凝視著蒲團法座，心說朕若真通道門玄法，就不會被困在西苑之中。

士紳官僚集團，朱家的宗室族群，每個人看似嗷嗷待哺依靠著朕，其實都趴在大明身上吸血，朕能依靠誰？

所謂的孤家寡人，大抵就是這樣吧。

黃錦是朱厚熜心腹，他的辦事效率非常快，當天晚上就給王順找好老師，準備第二天早上就送去永寧宮。

而此時的王順，正安逸躺地在氤氳彌漫的房間，享受泡澡帶來的快樂。

以前他也這樣泡過，但今天心情格外不一樣。

能開口說話棒極了，王順終于體驗到當皇子的樂趣，所謂言出法隨、令行禁止，他當晚就吩咐燒水沐浴，并把所有太監(jiān)攆出寢房外。

太監(jiān)端茶送水可以，至于讓他們伺候洗澡，王順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好看的小姐姐她不香嗎？

“嘶...”

“殿下恕罪，奴婢弄痛您了嗎？”

王順身體一顫，擺動手臂濺出水花，嚇得伺候的宮女直接跪下，其實她只碰到王順的肩膀，見對方反應(yīng)如此大，誤以為做了什么錯事。

問題是有，但出在王順身上。

那宮女伺候洗澡不是第一回，原來都能像照顧智障般輕松應(yīng)付，但此時的王順不但聽力、語言都恢復(fù)，就連身體也變得敏感。

王順現(xiàn)在身體雖是十一歲小男生，但靈魂可是二十多歲的大男人。

“我沒...”

“還不起開？笨手笨腳的，在旁邊學(xué)著點。”

“諾。”

王順正要幫無辜的宮女開脫，但麻利的蓁兒已經(jīng)完成訓(xùn)斥，此時那‘犯錯’的宮女，像個鵪鶉站在屏風邊。

旁邊待命的姑娘們，一時間都神情肅穆，心說順王殿下剛能說話，這性格怎么都變了？

王順躺在木桶里，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把自己想象成顧客，就像自己身處水療中心，多點了幾個服務(wù)員而已。

其實未來世界的豪橫老哥，人人都能體驗到這種服務(wù)。

王順想到這里，覺得古代王爺也就這樣，除了不用花錢，優(yōu)勢好像也不明顯。

蓁兒親自出馬，情況更加糟糕，因為今天的王順不一樣，他很快就露出糗態(tài)。

怎么肥四？王順突然坐了起來，他下意識用手去捂。

該死的生理反應(yīng)，如此羸弱的身體，你是怎么敢的？

王順現(xiàn)在皇子、是王爺，臨幸身邊姿色出眾的宮女，既然不用花精力去攻略，更不用負責，可惜身體不允許。

好家伙，難道要被動戒色？或許重新讓太監(jiān)伺候？

“本王洗好了。”王順身體尷尬，但口里故作鎮(zhèn)定。

他曾自詡觀影達人，心說啥場面沒見過？這才剛剛開始，一定要穩(wěn)住別浪。

“諾。”蓁兒忙招了招手，示意旁人來伺候順王出浴。

在蓁兒轉(zhuǎn)身的時候，王順瞥見對方耳根紅紅的，她現(xiàn)在已有十六歲，如果沒被選入宮，應(yīng)該已嫁做人婦。

蓁兒內(nèi)心的羞澀終沒藏住，猶豫要不要上報趙懿妃。

幾名宮女給王順擦干，蓁兒服侍又他穿上內(nèi)衫。

房間里幽蘭的香味特別好聞，王順努力克制著自己。

轉(zhuǎn)身穿過屏風，另一名宮女立于榻前，小姑娘的臉也紅了，說話聲細弱蚊蠅。

“殿下，奴婢已暖好床被，您可以就寢了。”

“嗯。”

王順應(yīng)了一聲，隨后被暖床宮女扶上床，她小心翼翼蓋上被子，后又立在榻邊待命。

直到蓁兒說出‘熄燈’兩個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過后，房間內(nèi)才歸入寧靜。

黑暗里，王順睜眼望著天，復(fù)盤今天的經(jīng)歷，心說這特么才像樣，這日子過得才像王爺。

從明天開始，我要深入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