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霧進(jìn)院門就瞧見盛繁和衛(wèi)澤泉在收拾前天編織的竹筐,拿到縣里賣也能換些粗面米糧。
“哥哥!”二丫一見衛(wèi)澤泉就撒丫子跑上去緊緊抱住大腿。
“回來了,挖這些做什么?”盛繁看著背簍的野山芋問。
“好吃的,說不清楚,等我做出來你就知道了”肖霧一臉神秘地說,十足勾起盛繁好奇的心。
“先凈手,馬上吃飯了”
盛繁話音剛落,郝氏就端著一野菜稀飯上桌。
肖霧都還沒說什么,就得了郝氏一個大白眼。
這下肖霧坐不住了,見郝氏坐到二丫的位置作勢端起碗筷吃飯,二丫滿臉委屈又不敢吱聲。
“等等,我有說你能上桌吃飯?你不是常常自稱見過世面,你有見過誰家奴仆上桌吃飯,日后用飯時間你就回后院那里,清楚自己的身份!”
肖霧用力在桌面上一拍,嚇得郝氏一哆嗦,隨即怒罵。
“肖霧!你說什么?好歹我是你長輩,你竟敢如此對待拉扯你長大的長輩!”郝氏又架起她那長輩的款,站起身沖肖霧喊。
“長輩?你還有臉跟我提長輩,收起你的神通吧,小心我的錘子不長眼,自己跑你膝蓋上,別嚇毀了”
“小蹄子,你!”郝氏縱然有滿肚子火氣想發(fā),肖霧的話像一只無形的手一般,掐著她的嗓子說不出話,只能憤然離場,順手端走一大碗稀飯。
“等等”肖霧的話再次響起。
“把碗放回桌上,廚房還有昨天吃剩的野菜窩頭,你就吃那個,一個足矣”
郝氏臉色一下黑下去,一會又滿臉通紅,“小蹄子!你!”
“文書還在我手里,想說什么,想清楚再開口”肖霧好心提醒道。
郝氏最后黑著臉往廚房去,此刻翠兒端著一盆洗好的衣裳進(jìn)院門,只見得郝氏戰(zhàn)敗的背影。
“二丫,坐下來吃飯,一會嫂子給你做好吃的”肖霧笑著說,仿佛剛才那一幕不曾出現(xiàn)過。
衛(wèi)澤泉捏了捏二丫的小手,示意她聽肖霧的話。
肖霧對上二丫閃躲的眼神,暗道不好,嚇著小娃娃了。下次還是要注意場合。
飯后,翠兒在后院給郝氏捏腿捶背,肖霧帶著二丫在處理挖回來的山芋。
肖霧一手拿著菜刀,吭吭給山芋削皮,二丫蹲在旁邊拿著掃帚,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掉一個掃一個。
盛繁和衛(wèi)澤泉帶上草帽,二人就出門下地給莊稼澆水,也是收割前最后一次澆水,二人也頗為重視。
“嫂子,這個做什么好吃?哥哥以前也挖過回來煮,不好吃,很干”二丫不解地問。
肖霧心想,那是你們不會做,等她做出來了,肯定驚艷你們。
“等嫂子做出來了,二丫吃一口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肖霧將處理好的山芋端進(jìn)廚房,清洗干凈切塊,大小不一。
二丫坐在小板凳上,拿著柴火放進(jìn)灶里,一臉期待鍋里的山芋。
肖霧也不閑著,想找出一個做糕點(diǎn)所需的脫模工具,沒想到肖霧找了一大圈愣是沒找到。
肖霧一拍自己腦門,原來不是找不到,而是壓根就沒有!
“二丫,你知道村里誰家有牛乳嗎?”肖霧忽然想起一個關(guān)鍵材料,沒有它,可就不好吃了。
“不知道”二丫圓溜溜的眼睛就這么看著肖霧。
肖霧一想,郝氏說不定知道,就讓二丫將郝氏叫過來。
當(dāng)肖霧聽到二丫跑回來跟她說人不見了的時候,后院就只剩倒地的翠兒和缺了一塊的后墻。
肖霧走過去探了探翠兒的鼻息,還好,還活著,應(yīng)該是郝氏將她打暈然后爬墻跑了。
“嫂子,怎么辦,墻塌了一塊”二丫指著缺了一角的院墻問。
“沒事,二丫,去將廚房的火滅了,等嫂子買完牛乳回來再繼續(xù)做”肖霧上手摸了摸二丫的頭,細(xì)軟的頭發(fā),手感很像棉花。
肖霧看著二丫一溜煙跑回廚房后就進(jìn)屋拿上了錘子,又捎上一個挎籃,還是前天盛繁新做的。
路上,肖霧就直奔郝氏原來的房子,肖磊還在那里,估摸她大有可能跑回去了。
“小磊,小磊,啊——”郝氏拖著沒好透的跛腳一把推開緊閉的院門,剛跨進(jìn)一只腳就被人一把拽倒在地。
“終于見個人了,害老子在這破地方蹲了這么久,這么些天連半個鬼影都見不著”一個粗糙的漢子抱怨著。
“你們是什么人!竟敢闖進(jìn)我家門行兇!放開我,我要去報官!”郝氏趴在地上掙扎著,無奈背上的力道太大,掙脫不開。
“老實(shí)點(diǎn),把錢交出來,我們哥倆就饒了你”聲音從郝氏背上方響起,惡狠狠道。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郝氏被踩得痛呼,低聲求饒。
“有錢一切好說”粗糙漢子示意將人架起來,好拿錢。
郝氏這才看清對方的面容,一高一矮,是肖磊欠債仇家的打手。
郝氏問了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的話“你們是否認(rèn)識我兒?”
“爛臟的婆子,趕緊把錢交出來,小心你的腦袋!”矮個漢子推搡了一下郝氏,臉上很是不悅。
郝氏被迫進(jìn)去拿錢,二人在門外等著。
“我的錢!家里的錢都沒了!”郝氏哭喊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門外二人迅速闖入。
郝氏坐在地上大聲哭喊,旁邊還有一個空蕩的匣子。
“老大,我看她就是裝的,肯定是她把錢都藏起來了”粗糙漢子一腳將郝氏揣倒。大步向前就翻找著張亂的屋子,先前他們就翻過一遍,半文錢都沒瞧見,又看這屋子不像其他人家般破落,這家人手里定然有幾個銀錢在手,他們倆才費(fèi)這么大勁蹲著,實(shí)在沒想到,一蹲就是這么些天。
“婆子,你最好把錢交出來,不然定要你吃些苦頭”矮個漢子拉起一個凳子就坐下,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棍子,來回在郝氏眼前晃蕩。
郝氏被看見棍子就不敢吱聲,哭喊的聲音也逐漸低下去變成抽咽。
“真的沒錢”郝氏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低著頭抽泣著。
“老大,怎么辦?”粗糙漢子在一旁問。
“怎么辦,這樣——”矮個子頓了一下,心里盤算著什么。
“我們哥倆現(xiàn)在也無處可去,你家這么大的房子,給我哥倆住如何?”
郝氏一聽那還的了,哭喊磕頭求饒“兩位好漢,放過我吧,求求了,放過我…………不然,不然,你們看這屋子有什么入眼的,帶走即可,這個房子是我當(dāng)家的留下來的最后的東西了,好漢大發(fā)慈悲,這屋子就留給我吧……”
兩道視線往郝氏身上一瞟,后又相視一笑。
“好啊,你不是說有個兒子?”矮個漢子將主意轉(zhuǎn)移到肖磊身上。
郝氏聞言兩眼微縮,凌亂的腦袋兩邊微探,似乎在尋找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去哪里了,肯定是被肖霧給帶走了”郝氏說著就想到肖霧,定然是肖霧將肖磊給藏起來,一定是!
“你不是說有一個兒子?這會怎么又冒出一個什么肖霧?”矮個漢子又問。
“那小蹄子,就是她娘給我留下的洗腳婢——”郝氏一提到肖霧,火氣燃燒全身。
“老大,不如……讓她女兒拿錢換人?”粗糙漢子提議道。這樣他們就有錢了,不用再東躲西藏。
“這樣,你叫你女兒拿一百兩銀子來贖你這房子,如何?”矮個漢子面作思慮,實(shí)則獅子大開口,打定主意要霸占郝氏的房子。
“這……”郝氏猶豫了,她剛從虎口咬出來,現(xiàn)在又落到狼窩。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落到肖霧手里,她手上還有簽署的文書。
郝氏想著,就將計就計答應(yīng)“好,我這就去找我女兒要錢……”
“老大,她答應(yīng)這么爽快,不會有詐吧?”粗糙漢子腦子一轉(zhuǎn),終于干點(diǎn)正事。
“這樣,你跟著她去,若是她敢跑去告官,你就——”矮個漢子給粗糙漢子做了一個手勢,對方立馬知曉意思。
“老大,放心,瞧好吧……”粗糙漢子說完就一把將地上的郝氏拽起來,往屋外拉。
郝氏臉上被淚水鼻涕弄得滿臉污穢,活像個叫花子,饒是熟人第一眼也瞧不出此人就是郝氏,況且郝氏的鄰里關(guān)系極差,無人與之交好。就算此刻被他人發(fā)現(xiàn),也斷然不會插手郝氏的事。
這緣故還出自郝氏自身,別人起初還勸說郝氏,不料反被辱罵,責(zé)怪他人對她家的田地圖謀不軌,還更有甚者,說是勾搭她一把年紀(jì)的婦人……
粗糙漢子和郝氏一前一后在路上走著,她家離盛家不算遠(yuǎn),一家在村東頭,一家在西北角,翻過一個小山坡就到了。
郝氏拖著半瘸的腿一拐一拐的走著,粗糙漢子在后面哼著調(diào)調(diào),郝氏尋思著有什么機(jī)會,她不能去找肖霧,去找肖霧就是死路一條。
一個拐角間,粗糙漢子突然喊停,“等一下,在原地等著,不許亂跑,不然……”
“不敢不敢”
郝氏見那漢子走向旁邊,瞬而視線四處亂瞟,發(fā)現(xiàn)亂草叢中的石塊,雙手拿起石塊就慢慢逼近粗糙漢子,趁對方不注意,手起手落,粗糙漢子就倒地長睡。
郝氏露出笑意,著急忙慌轉(zhuǎn)頭往她娘家跑,欲想躲過些風(fēng)頭再說,不料正好被肖霧撞破。
肖霧拐個彎就瞧見郝氏搬起石頭站在一個漢子身后,試圖偷襲,并且還偷襲成功了。
“肖霧!你……你怎么在這——”郝氏聲音哆嗦著。
“那你怎么在這,你不應(yīng)該在我后院里干活?”肖霧手里提著竹籃,里面還放著一個盛滿牛乳的陶罐。
“你……我,好你個賠錢貨,你別靠近,你——”
“跟我回去,別忘了,你可是簽了文書的,若是我到官府那告你個逃奴罪,你這后半輩子怕是要在牢獄里度過了”
肖霧說著,倒不怕郝氏跑,想跑,也得能跑啊。郝氏拖著一個半瘸的腿,如何跑得過身體康健的肖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