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先在那里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何思源也跟著說了一句，接著兩個人又回頭繼續忙，反而是站在客廳里的祁晏看上去像一個外人。

面對著那兩個人的背影，他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可怕，偏偏何思源還在跟江蕪繼續聊天。

“我在這個鎮上問過了，這里的孩子們放假幾乎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做作業或是在外面瘋玩，這里靠海，不會游泳的話很危險，我在鎮上找了個游泳班。”

“那太好了，我之前就擔心高興不會游泳會出意外，如果再出現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況，會游泳的話也能安全一些。”

兩個人討論著給兒子報補習班的事，聽何思源那樣的語氣，這孩子竟然像是他的，而跟自己毫無關系。

“我不同意！”

祁晏想也沒想，走過去冷冷說了一句，江蕪正在炒菜，聞言錯愕的抬頭看向他：“什么？”

祁晏的臉色黑如鞋底：“我說我不同意送他去學游泳。”

“為什么？”何思源不解問道。

祁晏難得地頓了一下，接著才說：“他這么想學游泳很危險，必須要家長看著。你懷孕，在水邊萬一出什么意外怎么辦？”

江蕪炸了眨眼，沒想到他會拿自己出來當理由，就聽祁晏又用硬邦邦的語氣補充了一句：

“我也不會去的。”

何思源看了江蕪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笑意，如此別扭的語氣和蹩腳的借口，如果不是因為吃醋，按照以往祁晏的性格，又怎么會插手這種小事？

何思源故意清了清嗓子，表情中還帶著些遺憾：“這樣啊，那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我基本沒什么事，我可以陪他一起去上課。”

“你——”

“那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思源哥。”

還不等祁晏發飆，江蕪就率先張口笑著對他道謝。

“飯好了，可以吃飯了。”

江蕪說著就準備端湯去餐廳，半空中被一旁的何思源給接了過去，柔聲對她道：“這個燙，我來。”

祁晏黑著一張臉站在廚房門口，可眼前的兩個人卻像是完全把他當作了空氣，在何思源從他面前走過的一瞬間，祁晏聞到空氣中有股熟悉的味道。

他微微一愣，低頭的瞬間看清了何思源手中端著的那鍋湯，是一鍋肉圓湯。

肉圓湯……

祁晏的眉頭緩緩皺起，又忍不住扭頭看向廚房的方向，此時那空蕩蕩的灶臺處似乎出現了一個身形清瘦的女人，腰間系著一個圍裙，正低頭在那里忙碌。

她做飯時習慣把頭發綁起來，皮筋松散的在腦后隨意繞幾個圈，于是總會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悄悄冒出來，垂在臉頰旁邊，同時也會露出脖頸后面白皙的皮膚。由于低頭的動作，還能看到里面的骨頭的形狀。

祁晏站在原地發呆，腦海中有很多畫面閃過，一會兒是江蕪年輕的臉朝自己笑，一會兒是她勺子里盛著一顆肉圓送到自己嘴邊，笑著問他燙不燙。

……

祁晏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猛地回頭，此時江蕪正好把一盤菜放在了餐桌上，她的圍裙仍舊是系在腰間，按照從前的習慣先繞一個圈，再在身側打一個結。

眼前的畫面一點一點的拼湊組裝，祁晏先回憶起的是與江蕪擁抱時感受到的蝴蝶結位置，肉圓湯的氣味，最后這一切才加上了一張江蕪的臉……

“你怎么啦？”江蕪路過廚房門口，看祁晏的表情有些奇怪，蹙眉問道。

看著江蕪這張臉，祁晏逐漸回神，他的表情中帶著些茫然無措，又隱隱有些激動。

“湯……那道湯是你做的？”

“對啊，怎么了？”江蕪點點頭，可很快她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你想起什么了？”

祁晏的眉頭皺的很緊，此時何思源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

祁晏環視四周，明明覺得這里的環境十分陌生，印象中從沒有來過，可聞到剛才那個湯的味道，腦子里卻總有一些畫面閃出。

“有一個房子……很小，廚房也很窄，走路總會撞到冰箱，也是這個湯的味道……”

祁晏有些語無倫次，此時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只能憑著感覺，把腦子里一些碎片式的畫面說出來。

可盡管是這樣，也足以令江蕪感到欣喜。

“對！就是那個房子，你再想想還能不能記起些別的事？”

聽到了江蕪的聲音，祁晏更加努力的去回想那個房子，接著更多的畫面閃出，他似乎看到王浩站在房門口的黑暗角落處，遞給自己一些什么東西，畫面一轉，又是江蕪坐在輪椅上的樣子，餐桌上仍舊擺著肉圓湯。

“王浩……他在房子外面還有你，你坐著輪椅，好像……好像在生氣！”

江蕪深吸一口氣，祁晏現在的狀態很混亂，他應該是把七年前他們初遇時的記憶跟五年前那場意外逃生的記憶弄混了。

“你別著急，慢慢去想，能想起什么都可以。”

江蕪沒想到這個方法會這么奏效，她扶著祁晏在一旁坐下，可很遺憾，他頭痛的癥狀慢慢減輕，腦子里的畫面也隨之消失，其他的什么都沒想起來。

“那是什么？為什么我有時候好像看到的畫面很模糊……”

此時的祁晏已經恢復了主人格的狀態，江蕪也在一旁緩緩給他講述著幾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你剛回國，意外受傷，眼睛失明，暫時住在我家里，就是你剛才響起的那個小屋，肉圓湯也是那時我們都很喜歡的一道菜。”

“可你為什么要坐著輪椅？”祁晏不解的問道。

“坐在輪椅上是兩年之后的事情，那時因為別人陷害一場意外，我們兩個需要逃避別人的追捕，情急之下躲回了之前那個小屋。我受了傷，行動不便，所以坐著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