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宋芷瀾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

就連姚淑麗其實也做好心理準備宋芷瀾會怎樣回應，她只是……不甘心罷了。

她親眼看著這兩個孩子走到了一起，也親眼看著他們最后分道揚鑣。如果不發生那些事情，他們的生活該是多么幸福美好呢？一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唉，她老了，年輕人的事她也不能再多說什么了。

顧斯珵今天異常的沉默，而在聽見宋芷瀾那兩句敷衍的話后，垂放在膝蓋上的手一點點抓緊，最后又無力松開。

“你的建議……我們接受。”顧遠東出聲，“或許目前來看，這是對煬煬來說最好的方式。”

宋芷瀾淡淡一笑：“但我有個附加條件。”

顧遠東皺了下眉：“你說。”

宋芷瀾先是看了眼顧斯珵，而顧斯珵也看向她，復雜的目光中蘊藏了太多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話。

她轉過了臉看向顧遠東：“如果未來有一天斯珵決定重組家庭了，那么我希望能把孩子的撫養權轉交給我。”

她這句話說完之后大家都沒說話。而顧遠東眉間的褶皺似乎更深了。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皺眉沉思。

“好，可以。”顧斯珵淡道，目光始終追隨著宋芷瀾，“我同意。”

顧遠東不悅地看了眼自己兒子：“你閉嘴。”

“爸，這是我的事情。”

“跟我孫子有關的事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顧遠東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宋芷瀾，“芷瀾，你這個要求……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我不覺得這要求過分。”宋芷瀾淡笑，“現在斯珵能夠全心全意照顧煬煬是因為他孤家寡人一個，沒有旁的心思。可如果他重新建立家庭了，那么他將會有新的妻子和新的孩子，顯而易見的，我的孩子必然會遭受委屈，那么接到我身邊來又有什么不合適的呢？”

“可這個問題放在你身上一樣適用。”

“我不會的。”宋芷瀾痛快道，“如果孩子交給我撫養，我可以為了他終生不嫁、不生。”

“我也可以。”顧斯珵忽然道，“不只是為了煬煬。”

宋芷瀾一怔，看了他一眼。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在座的就沒有聽不明白的。她尷尬地摸了下鼻子，并沒有回應顧斯珵的委婉表白。

顧遠東沉默地分別看了眼對面的兩個年輕人，精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好，我們答應你。”

***

今天白天一整天煬煬除了上課就是黏著宋芷瀾陪他玩。其實這孩子獨立性非常強，平時看起來也像個小大人似的，但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幼稚起來。

不對，或許應該說，今天的煬煬才終于有了點兒五歲孩子應該有的樣子。

家里人都知道，這孩子平時吃飯都是自己吃，洗臉洗手也都是自己來。可現在一有了宋芷瀾在身邊，是吃飯也需要人喂了，洗臉洗澡也需要人幫忙了。

當然，需要的這個“人”只限于宋芷瀾。

而宋芷瀾似乎也極為愿意跟前跟后地照顧孩子。

母子倆似乎非常能玩兒的到一起去，因為其他人經常能聽見孩子房間里時不時傳出來的歡快笑聲。

看著這一幕，顧家三人都在心中喟嘆了一聲。他們一直以為自家孩子只是天生比別的孩子早熟而已，所以才那么自立不愿意依賴大人，但現在看來……

孩子，沒有母親是不行的。而母親這個角色，也是孩子成長旅途中不可缺少的。

盡管煬煬精力旺盛，但到底還就只是個孩子。玩兒了一天也早就累了。

并且白天為了多跟宋芷瀾在一起相處，他連午睡時間都用來和宋芷瀾看兒童圖畫書了。所以還不到九點，孩子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宋芷瀾無奈地給孩子洗完澡之后便哄著他睡覺了。

顧家老宅也有煬煬專屬的兒童房間，且房間里的裝飾也全是小男孩兒的風格。

孩子的床并不大，宋芷瀾便坐在床前的羊毛地毯上，右手輕拍著乖巧躺在小床上的孩子，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搖籃曲。而煬煬也在媽媽的溫柔哼唱中一點點沉入夢鄉。

只是那只靠床外的小手卻一直攥著她的衣袖，就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樣。

直到把孩子真正哄睡了宋芷瀾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孩子呼吸均勻平緩，可愛的睡顏讓人想要親上一口。

而宋芷瀾也真的這么做了。

在孩子軟軟的臉蛋上落下一個晚安吻后她便輕輕地把孩子攥著自己衣袖的手輕柔地掰開，然后放到了小被子里。退出房間的時候她也順便關了燈，動作輕緩地將門關上。

一出孩子的房間，宋芷瀾便看見了一直沉默站在門外的顧斯珵。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都默契地下了樓。

宋芷瀾跟在顧斯珵身后，她看著男人高大沉默的背影，心想剛才他或許一直站在門外，應該……也全都看到了。

“爸媽已經睡下了。我叫人給你把客房收拾出來，今晚就在這兒住吧。”顧斯珵看向她。

兩人此時站在一樓客廳，宋芷瀾需要仰著臉才能看見他。她淡淡地搖了搖頭：“不了，我今晚回去。”

“……明早醒來看不見你煬煬會難過的。”

“……”宋芷瀾看著顧斯珵，“那我也不能一直在這兒住著。”

“只要你想，沒什么不能的。”

“……我回去了。”

顧斯珵低低地嘆了口氣：“那我送你吧。”

從參加晚宴到現在，宋芷瀾一直都沒回過家，并且也是身心俱疲。她需要在自己熟悉且能完全放松的環境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規劃以后的路。

煬煬這件事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并且也是她根本無法舍下的。也就是說，她原本想要報完仇就回英國再也不回來的計劃是肯定要被放棄的。

她的孩子在這里，她哪里也不會去。

可是現在她的腦子很亂，一時間還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所以……還是先睡一覺比較好。

不知不覺間宋芷瀾就睡著了，顧斯珵看了眼副駕駛熟睡的人，眼中滿滿的暖意。車子停在宋芷瀾所住的住宅樓下，他將車子熄火，并沒有叫醒宋芷瀾，而是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

他覺得只是這樣看著她，心里就滿當當的了。

宋芷瀾這一覺睡了一個多小時，當她悠悠轉醒時，外面的天已經黑沉得看不清景物了。聽見聲音顧斯珵也打開了車內的柔燈，淡道：“醒了？”

宋芷瀾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不自覺揉了下眼睛：“我睡多久了？”

“一個小時左右。”

她看了眼外面熟悉的建筑，伸手便要開門：“謝了。”

顧斯珵關上了中控鎖。

宋芷瀾打不開門，看向顧斯珵：“什么意思？”

顧斯珵靜靜地看著她，然后從儲物格里拿出了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放到了宋芷瀾的腿上：“這個，打開看看吧。”

宋芷瀾皺眉，沒有動：“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