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瀾這一腳正好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并且還下了十二分的力。所以當下顧斯珵臉色就變了，兩條劍眉糾結在了一起，表情看起來滑稽又好笑。

他抬起了那條小腿，單腳在原地蹦了兩下，姿態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你下死手啊？！”顧斯珵瞪了她一眼，“我要是骨折了你可得養我后半輩子了。”

男人彎腰揉了揉疼得發麻的小腿，心想這么實在的一腳回頭肯定不是青就是紫了。

宋芷瀾這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自衛行為，肯定是怎么解氣怎么來了，哪里還會收斂著力道？

她捂著被顧斯珵親過的嘴，隔著大概一兩米的距離就那么看著高大英挺的男人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風度，就那么齜牙咧嘴地揉著小腿。

什么高冷、什么霸總，完全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下滑稽和搞笑了。

所以宋芷瀾也確實非常不客氣地笑出聲了：“那你也是活該。”

顧斯珵好一頓揉，疼得發麻的小腿才漸漸有了知覺，但被宋芷瀾踢的地方還是酸痛發脹，并且藍黑色的西褲上也印下了半個無比清晰的腳印。

他把腿放下，踩在了地上，同時也直起了腰抬臉看向宋芷瀾，目光觸及到她臉上淡淡的笑容，一時間倒也不覺得有多疼了。

“很好笑？”他問道。

宋芷瀾聳了下肩，眼眸之中盡是涼薄和幸災樂禍：“白撿的笑話為什么不笑？”

“行，那被你踹一腳也算值了。”

宋芷瀾一皺眉，然后便開始渾身起雞皮疙瘩。顧斯珵這種意有所指的話語讓她反胃，甚至都出現了生理性的反應。

現在顧斯珵在她眼里純粹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兒，只要他情緒開始不穩定了，不論是開心了還是不爽了，反正誰都猜不到下一秒他會做出什么離經叛道的事兒。

剛才忽然被他吻住，當下那一刻宋芷瀾是有些發懵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被他親吻的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唇瓣的柔軟，能聞見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甚至就連那個熟悉的擁抱都讓她心里發酸。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個時候的她會因為他的一個靠近、一次牽手而心臟狂跳。她甚至悲哀地發現，她能記得他們之間的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擁抱和每一次相擁而眠。

有時候她真的痛恨自己的好記性，不該記得的事情總是會記得那么清楚。

但現在看來，那些她和顧斯珵之間的看似甜蜜的點點滴滴之所以會這樣深刻地鐫刻在她的腦海中，大抵是因為三年的婚姻生活，他們親吻擁抱的次數少得可憐。

所以她才會記得這樣清楚。

心理學上說，人的記憶深度取決于事件的數量和當時的情緒狀態。

那僅有的幾次美好瞬間，對于那時的宋芷瀾來說，都是一個個心動的時刻，必然會在她心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

想忘記都難。

只是現在看來，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挺可笑的。而更讓她感嘆物是人非的是：現在跟同樣的人做同樣的事，卻是再也沒有了曾經一樣的心情了。

她感受不到任何美好，在被顧斯珵親吻的時候，只感覺到了抗拒和害怕。

原來……不論多么美好的東西都會有面目全非的那一天……

顧斯珵看著宋芷瀾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散，而那雙他非常喜歡的漂亮眼睛似是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眉角跳了一下。

“我回去了。”宋芷瀾扔下這么四個字便轉身進了大樓里。而顧斯珵明顯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盡管他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大概……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所以他只是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說，就那樣看著女人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眼前。

那種無力感瞬間侵蝕了他的心臟，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發現她失蹤的時候，翻遍整座涼城也找不到她的時候……

顧斯珵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仍舊倚在車門上，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煙，點燃了一根夾在指間。

他沒有送到嘴邊，而是就那么盯著腥紅的煙頭不知在想什么。

***

宋芷瀾一回到樓上就看見了眼巴巴等著自己的兩人。

而其中肖奕安的神情更是緊繃。

顯然大家都已經沒有了喝酒聊天的興致了。

肖奕安走上前，海藍色的眼睛上上下下給宋芷瀾看了一遍，確定她沒什么事兒后才舒了一口氣，低聲問道：

“那個姓顧的找你麻煩了？”

宋芷瀾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那剛才電話里他……”

“他這人就這樣，”宋芷瀾的笑容帶著安撫的意味，“從來都不講理，做事情也隨心所欲，不用理他。”

肖奕安抿緊了嘴唇，并沒有說話，但看他的樣子也明顯是不相信的。

肖奕安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宋芷瀾，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后還是一個字兒都沒說。

后來幾人又重新坐回了餐桌前，一邊吃著小吃一邊閑聊了幾句，然后天便徹底黑了下來。

“我回去了。”肖奕安看了眼手表，“穆清，你要我送你回去嗎？”

“也好，我去洗洗手。”說著穆清便迅速起身去了衛生間。一時間餐廳里便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Ashley，我希望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難可以跟我說，我很愿意幫助你。”

“我知道。”宋芷瀾笑了笑，“現在所有的一切我都還應付的過來。你放心，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幫助，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肖奕安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宋芷瀾，那雙漂亮得好似蔚藍大海一般的眼眸中縈繞著愁緒，似是有一腔的話要說卻又不知道怎么說。

“Ashley，你知道嗎？我其實真的很懷念你剛去英國那兩年。那時候……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不會的也都會第一時間問我，需要幫忙也會第一個想到我。”

宋芷瀾失笑：“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啊。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根本沒辦法適應國外的生活以及新的工作。”

“可我不需要你的感謝。”肖奕安認真道，“Ashley，我……不想一直當你的朋友。我想要一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資格，我……”

“Sean。”宋芷瀾正色，“這個問題我們說過很多次了。我……目前不想改變現狀。我們就只是朋友不好嗎？”

宋芷瀾知道肖奕安喜歡她。起初她只當肖奕安是小孩子心性，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對待他的感情變化根本沒在意。可他這份心能夠堅持好幾年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說實話，宋芷瀾是非常感動的，可……感動并不等于感情。

更何況，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談情說愛。她有太多需要做的事了。

肖奕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后笑了下：“沒關系，你沒做好準備我們就還是朋友，我尊重你。”

宋芷瀾看著肖奕安那雙海藍色眼睛，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