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玩得累了，再加上天也黑了，在宋芷瀾身邊顧遇寒非常地放松，所以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并且還睡得非常沉。以至于宋芷瀾都給他抱出車子了也沒有醒。

小家伙現在就這樣伏在女人的肩頭，將小臉埋在女人的脖頸處呼呼大睡。并且一雙小肉手還不自覺地摟抱著女人的脖子，放松舒緩的姿態處處透露著對女人的依賴和眷戀。

顧斯珵面色難看地看著宋芷瀾。

而另外三個仍處于震驚中的人竟都是只看著宋芷瀾沒有說話。

只不過三人也是面色各異。顧遠東還好點兒，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已經在幾秒內便將震驚的神情掩藏下去，表面上是與自己兒子如出一轍的深沉。韓珈則是驚恐地睜大了眼，尤其是在看到顧遇寒以那樣的姿態蜷縮在女人懷里時，更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不自覺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而姚淑麗則是看著淺笑嫣然的宋芷瀾一點點紅了眼睛。

好半晌，姚淑麗才開口：“芷瀾？”

宋芷瀾沖她淡淡笑了笑：“顧夫人。”

姚淑麗錯愕：“顧……夫人？”

“好了，孩子給我吧。”顧斯珵穿過眾人徑直走到宋芷瀾面前，沖她伸手要孩子。

兩人目光對視，一個沉黑肅然，一個帶著玩味。

宋芷瀾輕輕地將孩子圈抱著自己脖子的胳膊拿開，然后便將熟睡的小肉團送回了顧斯珵懷里。

顧斯珵轉身便將孩子給了母親，囑咐道：“媽、爸，你們先帶著孩子進去吧，我跟她說兩句話。”

姚淑麗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宋芷瀾，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好抱著孩子先回去了。

宋芷瀾挑眉，看來顧斯珵是真的要跟她“好好”聊聊了。她諷刺地扯了下唇，目光瞥向站立在一旁面色如紙的韓珈，眼底劃過一絲陰暗的色彩。

韓珈緊緊攥著右手，逼迫自己挺起胸膛，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宋芷瀾的氣場壓倒。她僵硬地對顧斯珵笑了笑：“我……也去看看孩子。”

顧斯珵“嗯”了一聲點點頭，囑咐道：“幫他把牙刷了臉洗了，然后哄他早點兒睡吧。”

“嗯。”

宋芷瀾仍是面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人，但只有她知道在聽完這兩句對話后自己的牙咬得有多緊。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親眼看見這兩人如夫妻般平常的對話后，竟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那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混雜著悲傷、難過、憤怒和仇恨。

“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顧斯珵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帶走遇寒想要干什么？！”

宋芷瀾挑眉輕笑：“別這么緊張，顧總。我只是……帶著孩子玩兒了半天而已，不會給他拐走的。”

男人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一點點繃緊了下巴。他似是在隱忍著什么即將要噴薄而發的情緒。

“跟我過來。”男人二話不說抓住了女人纖細的手腕，扯著她便往大門外走。

宋芷瀾一瞬變了臉色，踉蹌著跟著他：“你放手！顧斯珵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

男人的這一反應是宋芷瀾沒有料到的。畢竟男女有別，體力上還是相差懸殊的。宋芷瀾很快就被顧斯珵拽上了車，男人將她甩到副駕上后便自動自覺地進了駕駛座，行云流水一般關上車門發動車子，轉眼間就將車子開了出去。

宋芷瀾沉下了臉色，看著身旁臉色同樣不怎么好的男人，冷聲道：“這是我的車，顧總，你這么做不合適吧？”

夜間街道上車輛很少，這倒是發揮了這輛車子的性能。聞言男人哼笑了一聲，惡聲道：

“宋芷瀾你跟我裝什么？顧總？呵，五年的異國生活教會你的就是用這種稱謂來稱呼自己的丈夫？”

宋芷瀾臉色一僵，冷聲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早離婚了。”

宋芷瀾似乎也懶得再裝了，連笑容都沒有了。

男人笑得惡劣：“哦？是嗎？我怎么不記得我們領過離婚證？”

宋芷瀾一噎，轉過臉怒瞪了男人一眼。

顧斯珵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沒有離婚。在法律上，他們還是合法的夫妻。當初宋芷瀾急于逃離這一切、逃離顧斯珵的監控，所以她走得很匆忙。

像逃亡一樣。

盡管他們沒有領離婚證，但在宋芷瀾的認知里，他們已經離婚了。

女人嘲諷般扯唇一笑：“也是，是我忘記了。不好意思啊顧總，耽誤您跟您的白月光領結婚證了。我說還奇怪呢，你們明明都已經連孩子都有了，怎么還沒有舉辦婚禮。原來……是我壞事兒了。顧總，您放心，這次回國除了工作，第二個目的就是盡早跟您把離婚證扯了。咱們誰也別耽誤誰，您說是嗎？”

女人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在往顧斯珵的心里戳刀子，他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黑沉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盡管女人的話讓他非常生氣，但只字片語間，他還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我什么時候跟韓珈有孩子了？”男人哼笑一聲看向宋芷瀾，“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顧總，您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宋芷瀾的眼神冷得都快掉冰渣了，“難不成我剛才抱回去的孩子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男人眉毛一挑。

“您要是個男人就大大方方承認，咱們兩個的事兒在我這兒早就翻篇兒了，扯這種謊真沒必要。”

男人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吱呀——”原本在疾馳的車子猛地停住，宋芷瀾被晃得身體猛然前傾。要不是有胸前的安全帶攔著，她指準一頭撞前擋風玻璃上。

“你干什么！會不會開車！”宋芷瀾尖聲罵道，“想死的話自己找根繩子吊上，別連累其他人！”

顧斯珵將車子熄火，轉過臉大大方方地看著宋芷瀾。

宋芷瀾此刻臉上的表情很生動，既不是平日里的假客氣，也不是以前的隱忍和溫柔。她以前從來不這樣說話，尖酸、刻薄，還……滿是火氣。

但這個樣子的宋芷瀾卻是多了幾分生氣。

顧斯珵沒有計較她言語的冒犯，只是勾著唇角問道：“你以為遇寒是我和韓珈的孩子？”

“難道不是嗎？”宋芷瀾只覺得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顧斯珵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好長時間沒說話。

良久，他似是輕笑了一聲，眼眸之中某種沉重的、悲傷的東西消散了幾分：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