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宜和郡主的臉色也變了變，狹長的眼尾微瞇，面色不善地睨了鳳止蕊一眼。

鳳蕭吟像是再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明明難受得嗓音都帶著哭腔了，卻硬撐著，“沒想到會給大家帶來麻煩，是我處理不當，我會關掉……”

很快就有人老頭從門口進來，激動不已地說，“不行，楚大夫，不是，是鳳小姐，不能關醫館，我們不怪你了，真的。”

他看起來像是五六十歲了，卻是中氣十足，“你關了醫館我們要上哪兒，找像你這么負責任，又醫術這么高明的大夫啊？”

老頭從門口進來，徑直從鳳止蕊身邊擠過去，走到鳳蕭吟面前，“就像我，老毛病纏身，之前行走都困難，這么多年前前后后看了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說話間，他舉起手臂，又提了提腳，現以此證明自己現在行動自如。

“直到在你這里做了針灸療法，開了藥回去吃過后，一下就覺得舒服了很多。”

他像是望著活菩薩那般望著鳳蕭吟，十分激動，“你看我是不是氣色都好了許多？我敢保證，你的醫術是絕對沒問題的。”

鳳蕭吟這才想起來他是誰，怕他累著，趕緊讓出一個凳子扶著他坐下，“老人家，你先坐下，你的腿本來也沒什么大問題，之前不過是因為受寒加上勞累過度，經絡不通導致的，疏通了就好了。”

老大爺還是有些激動，也沒想到自己這段時間會恢復得這么快，這會兒看著鳳蕭吟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他抓住鳳蕭吟的手臂，不住點頭，“別的大夫可不是這么說的，他們都說我沒救了，是你救了我。”

老年人臉上的皺紋溝壑很深，眼神卻很明亮，“而且還只收其他醫館一半的診金，我以后可都要來你這里看病的，醫館絕對不能關啊，鳳小姐。”

鳳蕭吟心一震，一時覺得有些奇妙的滿足感。

她當初想開這家醫館，想為百姓做點事，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不過是想洗白自己的名聲，就連今天鳳止蕊會來鬧，這些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只不過，鳳蕭吟沒想到的是這一點善意，會帶來這么大的影響。

居然會在這里看過病的病人身上，收到如此真切實在的感恩，引得她胸腔陣陣嗡鳴。

老大爺的這句話，總算點醒了在場的所有人，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對對對，大爺說得對，不能關，剛才我們那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事實上，你是楚大夫還是鳳小姐，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只要能看病就行了”

“就是，而且你這些天做的事，救的人，大家有目共睹啊！”

這些人，剛才很顯然也被鳳止蕊帶著，質疑過鳳止蕊。

不過這會兒。他們又完全變了口風。

畢竟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們率先維護的，肯定都是自己的利益。

就連剛才情緒激動的許大娘，也把責備埋怨的目光落在鳳止蕊身上，“反而是這位鳳二小姐，特意跑過來揭穿，就是想害大家以后找到這么好的醫館看病不成？”

鳳止蕊驚得瞪大了眼睛，幾乎咬碎了一口牙，憤怒地瞪了回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大娘這下才顧不上許多了，指著鳳止蕊的鼻子毫不客氣地說，“就是說你不是好人，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別人開醫館做善事你都要來鬧，居心何在啊？”

許大娘這話一出，很快有人接了一句，“肯定是嫉妒，覺得自己不如鳳大小姐了，怕被瞧不起！”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心眼兒咋這么壞？”

鳳止蕊哪里受過這種侮辱啊？

她聽了加一句就收不了，倉皇地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可是堵不住那些，從四面八方鉆進她耳朵里的話，“就算鳳大小姐從前名聲再差，以后啊，她也是這京都的神醫，也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薩，你休想再來鬧事！”

“啊，別說了！”鳳止蕊徹底聽不下去了，尖叫著伸手保住自己的頭，“不識好歹，你們這些……”

賤民兩個字，她差一點兒就罵出口了。

卻好歹是在最后關頭穩住了，只陰沉地盯著鳳蕭吟，“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這么會收買人心，可是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總有一天大家會看清你的真面目！”

鳳蕭吟淡漠地掀了一下眼皮，滿目輕蔑，“這句話，我也同樣送給妹妹。”

鳳止蕊無地自容，怒氣沖沖地瞪了鳳蕭吟一眼，灰溜溜地離開了。

等她走后，醫館里的病人才為剛才的行為道歉。

鳳蕭吟倒是沒怪她們，反而還愧疚地說，“不好意思，因為我的原因，今天耽誤大家時間了。”

眾人訕訕地笑了笑，有人混在人群中，含糊不清地接了一句，“沒關系，大夫若是累了，我們還可以改天再來，不急一時半刻。”

這話大家都挺贊同。

都是些經年累月下來的老毛病，一時要不了命。

他們都覺得剛才對鳳蕭吟的猜忌挺過分的，這會兒都特別好說話。

鳳蕭吟這會兒也確實想離開一下，不過倒不用提前結束今天的問診，她也沒讓眾人白來，只說，“今天時間還早，我就休息一個時辰就行了，就麻煩大家等等，我跟郡主也有些話要說。”

安撫好眾人，鳳蕭吟這才將宜和郡主請到后面的廂房去說話。

彩云去準備甜點和茶水了。

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宜和郡主才輕輕搖了搖頭，臉色頗為復雜地說，“你這個妹妹，倒是個難纏的主，我從前也不信外面哪些真真假假的傳言，這會兒倒是越發覺得，你不是傳聞中那種人。”

她在鳳蕭吟面前，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長輩，言談舉止中透露著關心。

鳳蕭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沒有多少受寵若驚的感覺，依舊從容不迫，“多謝郡主認同。”

宜和郡主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說，“剛才你說要關了醫館，是以退為進吧？嚇得我還以為你真要這么做，還擔心完不成某人的交代呢。”

鳳蕭吟臉色慢慢沉了下去，眉頭微皺，輕聲問，“某人？”

其實心里已經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