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慌亂中撇過頭,男人溫熱的唇瓣擦過她深涼的嘴角,最后落在頸窩上。
由于他整個人趴在舒言身上,抓著女人的手有一刻是微微松著,她便抬腳借力,掙脫他的手,再次推倒他,迅速起身撤離。
這個男人真的把她說的話當耳旁風,一句都沒聽進去。說好的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他倒好,換成不清醒的時間來。她就應該放他在沙發上不管不顧,不,應該把他丟在外面荒涼的街道上讓他自生自滅。
季燃塵的錯愕到來和耍賴不走讓舒言一整夜都沒睡好,又是給他蓋被子又是給他煮姜湯醒酒,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到深夜一兩點,女人才潦潦在沙發椅上睡下,留男人一個人在她房間床上。
過是第二天上午醒來的時候她是躺在床上的,驀地從床上驚坐起,左右沒人,她記得昨晚是拉了那條多余的被子在沙發椅上湊合的呀?
光腳下了床,輕輕開門跑到客廳里,他……好像走了……
既然走了那便走了吧,也好,她正準備收拾收拾去DG。忽地,一陣幽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愜意地,柔柔地:“找我?”
舒言抖了一下,轉過身來。
男人歪著頭,無辜地看著她,兩手插在褲兜里,和昨日那番弱不禁風完全兩個人。又垂眸盯著她光著的不自覺抖動的腳丫,眉頭一蹙,抽出口袋里的手,大步走向她,然后打橫抱起。
女人突然身體懸空,下意識地不配合,“季燃塵……放我下來!我說過的話你又沒聽!你又強迫我!季燃塵……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季燃塵……”
男人反而很開心,他就喜歡她連名帶姓地喊。他將她抱到床上,輕輕地放下,單膝跪地,伸手取來拖鞋,又挪到她腳尖跟前。
舒言瞇著眼生氣看他。他就是故意的,昨天就是故意的!不清醒占她便宜,清醒了還大大方方占她便宜,就是沒把他如何,才愈發愈得寸進尺!
季燃塵看她屏息不動,懶懶道:“是打算讓我幫你穿嗎?”
被他這么一說,舒言火速穿好拖鞋。
男人壞笑,站起身來。
女人也從床上起來,“你......”想說他,一時間又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尋思半刻怪他有事無事耍流氓,“請季總放尊重一點,畢竟我們現在半點關系都沒有,不要隨隨便便......”
“隨隨便便抱你,碰你?”季燃塵臉不紅心不跳地接上去,眸色更甚地沉入谷底,“又不是沒抱過。”
又不是沒抱過?他的意思是昨天,還是之前?舒言漲紅了臉。
舒言忍著心中的怒火,“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的臉色漸漸泛青,又變得蒼白,“我……”
他昨日的確是有意將自己灌醉,好讓身心不那么痛苦,但他也是無意闖入舒言的房間,不小心打擾到她休息。
“謝謝。”最后只能憋出這么一句話。
這聲道謝對舒言來說并不能代表什么,反而恥辱地倒映出她有多么關心他,在乎他,即便他對她做了無法饒恕的事情。
“舒言……”他輕喚她,“在你心里……一直都有我……對嗎?”
可以肯定的是,她心里定是有他的,否則,昨日不僅不會讓他進門,更不會在意他的生死。他就是看到了床頭柜上的那杯沒喝完的姜茶,還有醒來之時舒適的床鋪,心疼她一個人窩在沙發椅上。
在你心里,一直都有我,對嗎?他的話如雷貫耳,在舒言的腦袋里轟隆陣響,神經像被炸裂一般疼痛。一個從六年前到現在才被打破的事實,還是以一句問話作猜測,她認輸了。這些,對他來說可是能輕而易舉說出來的話?那么她呢,她又代表著什么?在他心里代表著什么?我如此珍重地把你存放在心里,你卻不知所覺,不聞不問,甚至,狠心地變著法子傷害我,那在你心里呢,可曾有我半點位置?
“你走吧,我可以當昨天的事情全都沒發生過。”舒言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以后,我們都不會再有關系。”
“舒言......”他眼神黯淡無光,嘴里不知所云。
“走!”她厲聲,也不想再說第二遍。
男人深知自己也沒再有任何待在此處的理由了,不甘卻又默默轉身離開。
看到房門稍稍合上,舒言腿腳倏地如麻木一般,跌倒在地,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成串地往下墜。
季燃塵,我愛你,究竟是我沒有說出口,還是你在裝不懂。
......
禾木抄襲的事情算是在DG的幫助下成功在媒體面前澄清了,當然,長夜也有在背后推波助力。不過畢竟楊捷是穗禾的人,即便禾木擺脫了抄襲的罪名,但整個公司的聲譽不免還是遭到了影響。當然,禾木還是十分感激DG的兩肋插刀,特別去了一趟DG工作室邀請兩人吃飯,碰巧舒言去開會,就讓她同意了單獨邀請許雅。
“想吃什么隨便點。”禾木淡淡地笑了一下。
平常有禾木在的時候,舒言也會在,現在突然讓她自己一個人面對他,縱然有些不習慣。“你點吧。”
禾木看她有些拘謹,就主動對服務生道:“這樣,嘗嘗你們店里的招牌吧。”
“好的。”服務生收回菜單,畢恭畢敬道。
“謝了。”禾木誠心誠意,“如果沒有DG的幫忙,穗禾遭人指責圍堵可能還會再延遲下去。”
許雅擺手,“沒什么,如果要謝那也是舒言,我并沒有幫上你什么忙。”
他悠悠笑了一聲,手指交叉,“我知道是你告訴舒言我出事了。”
許雅垂眸,沒有說話。DG的大小事務雖是她來負責,但論果斷決絕她不及舒言萬一,不然也不至于在他出事之后不知所措。
沉默了良久,二人異口同聲:“你......”
“你先說吧。”禾木道。
許雅:“你有想過穗禾今后的發展嗎?”
禾木顫了一下,竟沒想到最先問他這句話的會是許雅。“你如何得知我要離開?”
有些事情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說出來,只是怕以后朋友都稱不上罷了。她淡然,“偶然聽到的。”
“我在穗禾,在設計業界,也算是待了近八年了,出人頭地被人贊揚過,也跌落谷底被人唾棄過,但因為我的熱愛,我從來都沒有放棄。”他嘆了口氣,“但是現在不一樣,這么多年風風火火經歷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我想要的東西它變得不那么完美,而我,也變得不再是我。”
“可是......”許雅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禾木舒然一笑,打斷她,他便是知道她想說些鼓勵他的話。“其實穗禾,多一個我不算多,少一個我,也不算少。”
女人有些不認可,“穗禾怎能沒有你,況且,理事不會同意的。”
男人像是在安慰她,但也是在安慰自己,“不管同不同意,我還是要走的。”
許雅知道,禾木心意已決,縱使她說再多也沒有用。如果說詹妮對于舒言來說是一個神壇領袖般的人物,那么對于許雅來說,禾木同理。
許雅現在能穩穩坐著DG主理人的位置,禾木是極大的精神支柱。起初,她并不了解這個行業,甚至在她大學四年里主修的都不是這個專業。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記者,剛開始也覺得自己甚是異想天開,以為去了意大利就能見到,就能采訪到這位有名的設計師,沒想到后來竟真就走了狗屎運,不僅采訪到了這位大師,還有幸去了他的展覽秀。
他的禮貌、文雅、謙遜都讓她久久手舉沉重的話筒不愿放下。
她第一次因為一個人,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所以在得知舒言意外結識了禾木的時候,她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動,哪怕每次都只是遠遠地看一眼。
有時候她也自嘲,把舒言當作擋箭牌,好讓自己有更多的機會與他說話。
她抿了抿嘴,“那之后呢,從穗禾脫離之后呢,你想去哪?”
眼前女人的一些小嬌羞和小心思,情史豐富的禾木不會看不出來。“再說吧,還沒想好。”
“哦......”許雅蔥白指尖彈彈,掩飾不住的虛弱。
男人挑了挑眉,“可能會遇見一個人,然后相守一生。”嗓音猶如空谷溪流,“你知道的,我還沒有女朋友。”
他倒是直接,沒有顧及面前這個女人的錯愕和黯然。
遇見一個人,相守一生......許雅茫然。他......想遇見一個什么樣的人?又會和什么樣的人相守一生?難道他從前所遇見,交往過的佳人,都不是他最后的歸屬嗎......舒言常常警告她,說禾木朝秦暮楚,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可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正喜歡一個人,什么都攔不住。
“可是如果這個人,你已經遇見了呢?”許雅半開玩笑地說。
禾木望穿秋水的眼睛勾著她,“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你?”
許雅心抖了一下,慌亂得差點咬到舌頭,“我不是那個意......”
他馬上回答:“我希望是。”
她怔然,嘴角一僵,然后臉像燒著一般,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若不是她一字一句聽得清楚,差點以為自己耳鳴,心中所想竟變得意外真實。
“你......”
“禾木?!”
許雅抬眸,話還掛在嘴邊就被身后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連同醞釀好的情緒吞了回去。
男人驟然一愣,剛才的淺笑剎那間就收了回去,眼眸變得彷徨愕然,細看唇角都在發抖,扯了扯發緊的嗓子才能略有聲音,“夢婉......”
女人回頭,看清了那人。
是她?許雅記得,她是Cacie四周年慶典,廖志財帶在身旁的女人。她與禾木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