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流言蜚語四起，“皇貴妃是妖女”幾個字在短短時間內盛傳起來。

人人都說清幽軒是不祥之地，每逢路過此地，宮人們總要走得遠遠的。

生辰宴照常舉辦，不過現場氣氛冷冷清清，除了奏樂就是大臣們拍馬屁。

作為今日的主角，林芊芊備受矚目，不過一些難聽的話也漸漸傳入耳中。靠攏宰相府的勢力，自然為皇后說話，話語之間沒少奚落她林芊芊。

“如今，皇貴妃一人圣寵，陛下為此冷落后宮，長久以往并非好事。”

“陛下應當澤被蒼生，不應獨寵皇貴妃一人。”

林芊芊成為眾矢之的。似乎她的存在和這里格格不入，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她。

元崇眼底斂著寒意。

“今日乃皇貴妃生辰宴，你們如此妄言，置皇貴妃和陛下于何地？”

有人唱衰林芊芊，自然就有人為她說話。

“陳大人，你今天在殿上口出狂言，就不怕陛下不高興嗎？”

“再者，有什么事不能在早朝里說，非要在這提一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么做？”

所屬元崇的勢力此時萬箭齊發，懟得宰相府的門生客卿們啞口無言。

全程，林芊芊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吃著自己的葡萄。

江幼薇笑說：“不必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你年紀還小，陛下寵著你很正常。”

聽著怪怪的。林芊芊抬起眼眸，微微傾身過去，低聲問：“你看著會不開心嗎？”

五雷轟頂般的問題。

江幼薇一個要強的千金小姐，感到了受辱。林芊芊這么說，是在挑釁她嗎？

心情不悅，但江幼薇沒有表現出來，從骨子里帶出來的教養不允許她隨意發火。

林芊芊只是在想，如果江幼薇不開心的話，她就讓元崇放江幼薇回家。

不過這么做，宰相府顏面盡失。

好像怎么選都不行。

江宰相整張臉都黑了，底下的人很有眼力見，立馬不作聲。

場面才漸漸平和下來。

元崇縱觀全場，都在議論林芊芊。好像沒了林芊芊，他們就不能說話一樣。

……

宴會匆匆散了，好像所有人都不開心。

除了林芊芊。

果腹完畢，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林東跟隨父親的腳步離開大殿，看林芊芊的眼神多了層擔憂。

“芊芊……你消瘦了很多。不如和陛下說一聲，出宮住段時間再回來。”

林芊芊咧笑一聲，看起來沒心沒肺，卻又讓人心疼。小小精致的眉宇間，仿佛藏著化不開的愁緒，一天比一天濃。

“我真的沒事，陛下對我那么好，我不想走。”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

林侯雖然不喜歡這個女人，但林芊芊已經進宮，一言一行都牽扯著整個林家。

“若有什么需要，派人找你大哥。切記一件事，不要去惹坤寧宮的人。”

……

“皇后娘娘息怒。”

坤寧宮內一地狼藉。

凡是能摔的，都被江幼薇摔成了粉碎。今天宴上，她這個皇后受盡了羞辱，被無視，不被重視。

那她這個皇后當得有什么意義？

宮女見狀，低沉道：“奴婢們說得沒錯吧？林芊芊是妖女，會蠱惑人心。娘娘若是真為了陛下著想，就應該主動出手，制止林芊芊。”

可是她該怎么做。

宮女從袖口中拿出一包神秘藥粉。

“此物從民間得來，以后就算東窗事發，也查無對癥。”

“濃情粉？”江幼薇連曬紅，頓時扔開。她堂堂侯門小姐，居然淪落到要用這種辦法爭寵？

宮女一臉堅定。

“娘娘若是想看著陛下被搶走，宰相府淪為他人笑柄，娘娘可以繼續無動于衷。”

一時間，江幼薇陷入了沉思，捏緊了掌心，眼白微微泛紅。

是夜。

林芊芊在清幽軒等待元崇回來，卻遲遲沒聽到動靜。

又過了半個時辰，小蘭打聽到消息回來。

“陛下在壽寧宮沒出來。要不別等了，夜深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林芊芊習慣在清幽軒等元崇回來。

不論元崇有多么忙，晚上一定會來找她，從無利害。

但今天元崇破了例。

不知為何，林芊芊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先下去吧，我再等會。”

侍女們知道說再多也改變不了林芊芊的做法，只好先結伴離開。

等得天都快亮時，林芊芊都沒等來元崇。

這是經歷新婚之夜后，元崇第二次在坤寧宮留宿。

“娘娘……別坐在風口里了。”

恍然間，林芊芊才發現天已經亮堂堂了，整個人都坐麻了。撣了撣肩上的灰，林芊芊伸了個懶腰起身，假裝若無其事。

殊不知，一切早就冥冥之中變了。

幾天過去后，元崇還是沒來；不僅如此，還常常去坤寧宮。

宮中風向變了。

來討好清幽軒的人轉頭奔向江幼薇。

終于在第四天，林芊芊見到了元崇。

還是她在御花園偶遇。

遠遠的就看見元崇和江幼薇都在，貌合神離。

“芊芊。”元崇主動站在她這邊，江幼薇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但不得不朝林芊芊微笑。

“最近陛下為了陪伴我，從而冷落了你，別往心里去。”

這不是故意刺激她么？

林芊芊沒放在心上，她不想被卷入所謂的后宮之爭。而且，她可不想浪費精力對付這些。

“皇后回宮休息吧，朕還有事要和芊芊談。”

他總是喚皇貴妃為芊芊，卻只喊她皇后，冷薄至此。

眼看著元崇帶著林芊芊離開，江幼薇眼底的不甘心越來越深。

……

“我們就這么走啦。”

“嗯。”

林芊芊發現今天元崇一直在閃躲她的眼神。元崇和她說，哪怕他如今身為天子，待她還是和從前一樣。

她只需要把元崇當成以前的三皇子就好。

“陛下，你今天怪怪的。”

“這兩天累了，沒休息好。”

林芊芊看見元崇眼底下的黑眼圈，不免有些心疼。

“陛下為國事操勞，也要多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好，我答應你。”元崇揉了揉林芊芊的腦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想要一個秋千嗎？我讓人扎好了。”

片刻后。

林芊芊來到清幽軒的后院，一架巨大的紅色秋千屹立在前。

是元崇親自為她準備的，能蕩得很高很高。

林芊芊坐上去后，元崇主動在后面開始推動。迎著颯爽的風，林芊芊感覺整個人都要起飛。

“再高一點！”

元崇用力，仿佛要將她推向天際，將她推出高高的宮墻外。

林芊芊玩得咯咯大笑，眉眼舒展開來，這是進宮后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

不遠處，站在高高城墻上的白畫看到了這一幕，心生感慨。

“白大人今天似乎有心事。”

白畫笑了一聲，“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

小太監好奇道：“大人的故人是誰？”

“她啊……”白畫臉上笑容一僵，“她已經死了，死了很久很久，可我還記得她。”

“大人不必傷懷。或許那個人已經轉世投胎為人了。”

是啊，他們已經相逢，但已經不能回到當初。

他禍害女帝那一刻，就注定失去了女帝。

他一直堅信林芊芊就是前世的女帝。

只是沒想到重活一世，他們還是在宮里茍活求生。

不知道林芊芊知道元崇和江幼薇有關系后，會是什么心情？

大概……大概生不如死吧。就如同他當年背叛女帝一樣。

“白大人，我們快走吧，城門要關了。”

秋千蕩得極高，白畫收回目光，離開了皇宮。

“陛下，皇后娘娘突然滑倒了，撞破了頭。”

興致正濃時，宮人突然來報。

元崇停下手里的動作，頗為不耐煩的回：“沒讓太醫院的人過去嗎？朕又不會治傷。”

“去了，但是皇后娘娘一直哭，若有陛下安慰，恐怕會好點。”說著，宮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林芊芊一眼。

林芊芊用腳尖剎住，“你去吧，有梅馨她們陪我玩。”

“不必。”

“還是去吧，撞著了可不是小事。我不希望你被那些大臣為難。”

元崇無奈嘆了口氣，讓她在這里等他回來。

絕大多數時間，林芊芊一直在等人。

但她樂得自在。

“快去吧。”

“好，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林芊芊點點頭，笑著目送元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