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和封妃大典都在同一天。

雖然歷來沒有過這種事情發生，但為了還林芊芊一個承諾，元崇不惜忤逆眾臣意見。

“陛下還是過于稚嫩了，唉，這么做不是等于打宰相的臉嗎？”

“不知道林芊芊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能讓陛下為她做到這一步……”

雖然人人嘴上鄙夷，但林芊芊能獲此殊榮，證明她日后在宮中地位不低。

臣子們穿著朝服在廣場上等待，手里執著笏板，頂著烈陽竊竊私語。

……

這是林芊芊第一次當妃子。

還是皇貴妃。

看著鏡中的自己，林芊芊不禁想起那天元崇對她的承諾。他終究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娶她為皇貴妃。

“吉時到了。”

林芊芊穿著典雅的宮裝，小小的人兒卻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在眾目睽睽下踏出了宮殿大門，背后龐大的建筑與她形成強烈的對比，那塊寫著清幽軒的牌匾，重得好像能讓人喘不過氣。

梅馨和梅翡左右扶著林芊芊走下臺階，自腳下鋪開十里紅毯，一路上有鮮花相伴。

林芊芊不喜歡繁復的禮節，但還是頂著快十斤重的頭飾走到了盡頭。

封妃大殿只在本宮里舉行，究竟無法和外面的封后大典相比。

張公公親自帶著各種賞賜前來，念完圣旨后，笑容慈祥的交到林芊芊手中。

“恭喜賀喜，從今往后，您就是陛下的皇貴妃。陛下賜住清幽軒，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底下的人就行。”

林芊芊隨便拿了一吊錢賞賜給張公公，“去打酒喝吧。”

“多謝皇貴妃！”

整個大殿持續了一天，直到所有不相干的人離開后，林芊芊才如釋重負，早早就想把頭頂那繁瑣的珠釵摘下來。

眼看林芊芊挽起袖子準備摘下所有東西，侍女們連忙阻止了她。

“小姐，不對不對，以后就應該喊您皇貴妃了！”

林芊芊眼波瀲滟，眉間有著濃濃化不去的疲倦。外面已經天黑，清幽軒燈火通明，墻邊的凌霄花像是要攀上天際倚著云，宮人們步伐有序的進來擺好晚膳。

累了一天，林芊芊根本沒有食欲，時不時就看向外面，終于看見了小蘭回來的身影。

這才剛成為皇貴妃第一天，小蘭非常敬業的出去打聽消息。

“陛下……今晚歇在皇后宮里了。咱們先用膳吧，別等了。”

梅馨不服氣道：“陛下不是說好要來清幽軒嗎？出爾反爾！”

“梅翡，閉嘴。”梅馨冷喝一聲，時時觀察著林芊芊的臉色，對梅翡使了個眼神。

“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今天的封妃大典那么簡陋，比起封后大典簡直差到家了！為什么不能說？”

梅馨干脆一把將梅翡推了出去，不許梅翡在這胡言亂語。和小蘭面面相覷，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們先吃吧，今天累了一天，我想休息會。”

林芊芊起身進了內殿，主動拔下頭頂那些簪子珠釵。她一點都不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至于梅翡剛才說的，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元崇不來，是因為要堵住外面那幫大臣的嘴，也為了給宰相一個面子。

深夜，空庭寂靜。

林芊芊靠在菱花窗邊欣賞月光，青絲迎風飄揚，在爾虞我詐中浸淫許久的鋒芒，此時終于一覽無遺。

沒人的時候，她可以不用裝得那么乖巧。

月色當空，繁星躲在云層后面不露面，城外亮起萬家燈火，封后大典中人們舉天同慶，在城中燃放煙花爆竹，一千盞孔明燈飛向天際，場面唯美，震撼人心。

林芊芊托著腮幫子不禁在想，如果能出去玩就好了。放眼看去，卻是高高的紅墻。

上輩子她在紅墻禁錮中度過一生，結局慘死。轉眼間發現，她居然又又來到了宮里。

在不遠處的另一座宮殿中，元崇此時應該在和皇后喝合巹酒吧？

林芊芊不再多想，準備回去休息，余光忽然瞥見一道黑色身影，嚇她一跳，以為是刺客來襲。

“是我。”

那黑色人影跳下來，落地無聲，親自走到林芊芊面前，月光下曬出一張清俊的臉。

林芊芊有點驚訝！

“你怎么溜進來的？”

眼前的男人正是夫子白畫。

“轉眼幾日不見，你都成皇貴妃了。”

林芊芊冷冷一笑：“是啊，從今往后夫子見到我，都得下跪行禮。”

“……”白畫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他知道林芊芊對自己有敵意，特別是自從煞氣事件出現后，林芊芊懷疑是他泄密。

但真的不是他，他很冤枉。

白畫從袖中拿出一枚平安符，遞到了窗邊，擺明要送給林芊芊的。

三角形，很小巧，像尋常人家都要為孩子祈求的平安符。

“白龍寺求來的，據說很靈驗。”

無端端的殷勤獻好，林芊芊當然不接受，繼續托著臉頰鄙視道：“我不需要這些。”想她堂堂女帝，會要這種玩意嗎？

須臾，白畫的表情有些傷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拒絕了。

“我辛辛苦苦求來的。”

林芊芊有點無奈：“你這是在裝可憐？”

“那倒沒有。你不要的話，那就扔了吧。”

這擺明了就是在強求她要這玩意。林芊芊勉為其難的收下了，將平安符攥在手心里。

“為什么給我這個？”

白畫看她一臉天真的表情，竟然有點心疼。

“宮中雖然沒有噬魂獸，沒有妖魔鬼怪，但人心不容小覷。希望它能保護你的平安。”

原來是這個意思……林芊芊怔了怔，莫名有點不好意思。別人那么關心她，她剛才還取笑。

“謝謝你。”

“沒事。”上輩子我欠你的。

短暫的沉默后，白畫突然說：“如果你不想留在這里，我隨時能帶你離開。”宮中是非紛擾太多，其實，林芊芊更適合在外面生活。

好像所有人都在勸林芊芊離開，仿佛宮中不該是她留下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扔下元崇一走了之。

在這深淵里，她和元崇是彼此支撐下去的信仰。

……

坤寧宮。

紅燭熊熊燃燒，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江幼薇芳齡十六，宰相府中精通各種技藝的二小姐，祖上十代皆為輔佐朝廷的左膀右臂。女子進宮，男子立于廟堂，向來如此。

此時此刻，江幼薇緊張得不斷摩挲掌心，紅蓋頭下視線有限，只能看見一雙黑靴子在往她身邊靠近。

元崇拿起玉如意，挑起了眼前的紅蓋頭。一張帶著稚氣的臉出現，正默默含羞不敢與他對視。

這是元崇第一次見到江幼薇，他坐下后挑明一切。

“娶你為后，是因為迫不得已。日后在宮中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阻攔你。”他給江幼薇榮華富貴，至高無上的權利。而江幼薇需要給他的，只有一樣：自由。

江幼薇愣了下，莞爾道：“我知道陛下心中有人，請陛下放心，從封后大典開始，我便做好了心里準備。日后，我為陛下維持后宮秩序，絕不僭越。”

她的懂事讓元崇有些訝異，能坦然接受這一切，看來宰相府的女兒真不容小覷。

“那便這么說定了。”

“不過今晚陛下怕是要留在我這里了，不然，不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江幼薇起身去拿剪子，在食指上輕輕一滑，血滴落在白帕上。

“無需如此。”元崇還是說晚了一步，有點無奈。江幼薇安慰道：“放心吧，我沒大礙。如果不這么做，日后閑言碎語會很多。”

就寢時，兩人中間撂起一行厚厚的書，阻隔了兩人觸碰的可能。

黑夜中，江幼薇盯著元崇的側顏，眼里充滿著愛慕。

這樣一個俊如天神、位高權重的男人，誰會不喜歡？她真幸運，做了他的皇后。

“陛下，明天我們是不是得去給太后敬茶？”

元崇淡淡的“嗯”了一聲，依舊雙眼微闔。

“快睡吧，今天你累了一天。”

“可是陛下，我想知道林芊芊是您的什么人？”

“我喜歡的人。”

江幼薇有點感覺，發現自己問得太多余了。她真的有點想看看傳說中的妖女是什么樣！

“以后沒事的話，你也可以在各宮太妃面前走動走動，以免你太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