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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與他

“還有兩碟核桃糕并一盒雪芽,我叫小廝一并收你屋里了。我回宮了。”起身走到賢王身邊,親拍了他肩兩下,像是安慰,“好自珍重。生辰快樂。”說完,便自顧自出府去了。

人走了,天卻蒙蒙下起雨來,起初只是飄著,后來越下越有些大,滴滴答答打在竹子芭蕉上,落入水中,望著浮浮沉沉的鯉魚,顯煜賢兀自出起神來。

皇弟失蹤了,前幾日聽到風聲還當他又一時貪玩,跟伴讀跑哪里逍遙去了。現在連俊綿哥都如此確信,怕是真的出了變故。沒想到出事了這么久了,所有人都瞞著他,風聲直到自己回京,才有透露。三個月的不管不問,怕是所有人都懷疑自己跟這脫不了干系。究竟是誰?借機一石二鳥,打擊了他,也順帶剪了金家的希望。是圣上?還是韓家?而這三個月,自己的三弟又去了哪里,是否安好?

想得有些心煩,顯煜賢聽著軒外叮叮咚咚,既繁亂又清幽,也無心再賞風景,傳了小廝拿傘來回主屋。

賢王府,一小廝一路飛奔到了主屋,扣了扣門,往屋里回話:“王爺,霜太妃來了,正在前廳了。”

不多時屋內傳來一抹冷冷的聲音“知道了,說我一會兒到。”聽不出半分疲憊。

“諾。”小廝也不敢耽誤,徑直回前廳回話去了。

此時,前廳正座上做了位婦人,打扮素凈卻不失威嚴,即使年遇不惑,臉上卻未見皺紋,冷冷的也不掛笑,像座冰雕,美卻凍得人不愿靠近。一雙鳳目掃視了前廳一圈,端了手邊剛上的茶,幽幽地喝著,也不說話。這時,一小廝從后屏風轉進前廳,在管家耳邊低語幾句便又退下了。“回太妃的話,王爺這就過來,望太妃再等一會兒。”太妃只擺擺手,放了手邊的茶,接著等,臉上也未露惱怒顏色。

半晌,這前廳的氣氛可是凍得下人們矜矜戰戰,心里默默祈禱自家主子倒是快點出現。

前廳里的氣氛,就此凍到了冰點。太妃氣悶了半晌,見顯煜賢氣定神閑,復又坐下,順了幾口氣,復開口,聲音恢復了平靜:“把勵賢找回來,母妃什么都答應你。”一雙鳳目里仍燃著怒意,有些恨意地盯著喝茶的賢王。

知道太妃總會妥協,顯煜賢放了茶碗,聲音里帶了諷刺:“什么都答應?!呵~太妃還真是疼顯煜賢呢。金家還能為顯煜賢做什么?不如太妃就答應了逸晨哥的婚事,讓他跟明國公主成親如何?”

太妃聽了條件,一驚,探究的目光轉向賢王,見對方回以同樣的目光,忙避開了眼神,想端茶掩飾,卻發現茶盞以被自己砸得粉碎。

賢王見了,嘴角含笑遞了盞新的到太妃手邊,也不說話,等著太妃回復。

“好。母妃答應你。但限你半個月內尋回勵賢。否則,我讓天下人知道,你是什么出身!”說完,將茶盞放回臺面,恢復一向清冷的表情,帶人匆匆回宮去了。

聽了太妃臨走的威脅,賢王的表情不善,一旁的老管家,支走了所有下人,端了碗剛沖的蜂蜜水,放到主子手里,開口:“太妃也是氣糊涂了,三王爺失蹤了三個月,她如今有些病急亂投醫,主子別往心頭去。”

賢王表情仍是有些恨恨的,現下卻帶了點迷茫,雙眼虛望著前方,捧著手里的蜂蜜水,像是自言自語:“她究竟把我當什么?護身符?如今她親兒子不見了,便連誰都威脅上了。我還真不稀罕他金家,要是沒有我娘,哪兒來的他們今天?!”

“主子息怒,三王爺失蹤這么幾個月,毫無消息,您一回京便有了些風聲,依老奴看,有人專要離間主子跟金家,還是警醒些好。”

聽了這話,賢王緩了些怒意,皺眉沉思起來:“不知勵賢現下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好,太妃如此動怒,怕是金家跟失蹤并無關系。看來得打聽下韓家近來都有些什么異動了。”抬手喝了幾口蜂蜜水,放了茶盞“我回屋了,慶伯也早些歇息了,明兒得進宮一趟,給他趙十三報個平安。”

“諾。”

吩咐完,徑直回屋歇息去了。

見賢王回了屋,前廳房頂上嗖的飛走一抹白色的身影,追了回宮的人馬去了。輕聲落到轎旁,把太妃隨行的丫頭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定了定神見是一蒙面的白衣公子,便往轎子里回話:“太妃,吳先生回來了。”之后,便退到了一旁跟著。

太妃掀起轎窗擋簾一角,便聽一股有些帶暖意的聲音道:“三王爺不在賢王府,賢王似確不知三王爺的下落。”

轎里的人松了口氣,聲音里終是透了點疲憊:“有勞吳先生了,最近沒有異動吧。”

“沒有,三王爺該是平安的。”

“吳先生辛苦,夜以深,早些休息吧。”

“告辭。”語畢,白色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于夜色中。

次日清晨,大概是昨夜歇的晚了,顯煜賢吩咐起時,雞鳴便來替清楓的清云在屋頂坐了快兩個時辰了。見主子起了,忙吩咐小廝準備早膳,托了慶伯一早準備的朝服,進屋為主子更衣洗漱。

隨著主屋的窗子一扇扇打開,早晨略帶濕潤的空氣透進悶了一夜的屋子,剛下床的顯煜賢便覺清醒了大半。看見桌上托盤里新做的紫色盤龍朝服,上好的云紋緞,銀線繡盤龍,內里的襯衣玄色真絲,竟也夾了些云樣暗紋。看得出,慶伯也頗費了些心思,這樣的襯里,春夏天穿著透氣又不失莊重。紫色的錦緞腰帶以墨翠為扣,配了玄色王冠,以墨翠簪固定。更完了衣,主屋里,慶伯以親自帶人送了早點來。見了一身朝服,氣質清冽的賢王,不免心中感嘆,小主子如今也王袍加身了。

四個小廝,擺了滿滿一桌,都是顯煜賢打小就愛吃的。

“主子,銅爐里煨著的是小米百合粥,那一屜是新鮮的蟹黃包,酥油煎的松茸是清云今早提回來的,新鮮著,您趕緊吃吧。”邊說邊搗了一碗粥放顯煜賢面前,揭了蒸籠,將幾碟小菜依次擺開,打發走了小廝,便垂首立在一旁。

“有勞慶伯了,最近府上有什么事么?”

“回主子,一切安好。就是驚蟄那天,霜太妃打發了人來掃屋子,說是主子不在,怕我們這些下人怠慢了,到時候進了不干不凈的東西就不好了。里里外外打掃了大半天,每間屋子都點了雄黃,連柴房茅廁都不放過,味道大半個月才消。”

“呵。急成這樣,變著法兒上我這搜屋子,怕是沒什么結果吧。”

“回主子,打掃過屋子,太妃那兒倒是沒再來過人了。”

“知道了。今兒午膳我在宮里用,晚膳回來吃。既然有蟹黃包,讓顧大娘做個香辣蟹吧,好久沒吃了。”

“諾。”

見慶伯走了,四下無人。清云在顯煜賢身后一步站定,回話:“清楓今兒早說昨晚有人在屋頂偷聽,他只在那人走時瞧見了影子,追出府,見是給霜太妃回話去了,之后便入了這長安。此人功夫甚高,清楓也就沒再跟了,只知道穿一身白,似乎帶了面紗。”

“面紗?女人?”

“清楓并不清楚,因著怕被發現,只遠遠跟著。”

“知道了。”功夫比清楓高出很多的白衣人?如果真是他,怎么跟霜太妃攪到一起?它曼罌宮究竟有何目的?

夕坤宮偏殿,金逸晨正在書案邊聚精會神地畫著什么,這時窗外飛進一抹火紅的身影,消無聲息地落于金逸晨身后,越過肩膀看他專心致志在畫什么。“亦字是給誰的啊?”被突然響起的溫和聲音嚇了一跳,快畫好的圖樣算是毀了。

回頭就見半長銅色的面具,金逸晨有些沒好氣地道:“你這不走門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啊?”紅衣人給個八顆牙的標準笑臉,牽了金逸晨的手便開始把脈:“恩……挺好.這一年的時間你倒沒受什么罪。我開的藥方你都在吃吧?”

“吃。”金逸晨放了筆:“表姑媽上心著呢,要不我怎么能在宮里一住這么多年?”聽了這話,紅衣人明媚的笑臉沒了,回轉臉,神色瞬間黯淡了許多:“抱歉,我……”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自愿的。這么多年,誰也沒怪過你,我還有謝謝你呢?能把我跟他綁一起。”手指了那被糊掉的“亦”字,笑得一臉溫柔。

“他又不知道!”紅衣人語氣有些憤憤。

“不告訴他,是為他好,你還不明白?況且他待我已是極好的了,何苦再添煩惱?”紅衣人也無話可說,端了書案上的茶一口氣便灌了下去:“我出去透透氣。”語氣十足得孩子氣。

“去吧,回來用午膳?”金逸晨話還沒說完,紅衣人已不見蹤影。無奈搖搖頭,吩咐下人午膳準備兩人的份,便又從頭開始畫,剛就差幾筆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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