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魚走后,客廳中恢復平靜。
蘇老慢吞吞起身,走到蕭祁洛身邊,俯身仔細看了眼,輕輕捋了捋胡子。
“難怪丫頭會生氣,你現在這狀態很不好,若是直接去京都,恐怕連命都要跟著搭進去,還是留在這里吧?!?
說完后,他伸手按住蕭祁洛的手腕。
“蘇老,不必幫我診斷了?!?
蕭祁洛稍稍用力,將他的手指掙開。
“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
花若魚要去京都,那里山高水遠,他不能就這樣讓她獨自前往。
這條命,這口氣,本就是她救下來的。
若是她要,能幫她擋去一點危險,就算給了她,又何妨?
隔著銀質面具,蘇老看不到蕭祁洛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清涼透徹,像是刀子般直刺人心底。
沉默,在整個客廳中蔓延。
蕭老夫人靜靜看著蕭祁洛,片刻后,將頭轉到一邊。
“老蘇,他要去,就讓他去吧?!?
蕭家自古出情癡,蕭祁洛要走這條路,是他自己的抉擇。
他們做長輩的,不應該阻攔,而是該在背后默默支持。
就像是雄鷹要翱翔于天際之間,他們只能在背后看著,在他累的時候,想要有所依靠的時候,提供最溫暖的港灣。
聽到蕭老夫人這話,蘇老一頓,輕輕嘆息。
“罷了,你堅持,我聽你的就是?!?
蕭祁洛淡然一笑。
“謝謝蘇老?!?
“不必,你要去京都,也是為了護著丫頭,我知道你這小子是個重情重義的,跟當年的老蕭一樣……”
蘇老說到這里,戛然而止,看了看蕭老夫人,再次嘆息了聲。
“我知道我輸在哪里了?!?
一個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將命都給出去,這份魄力,他根本比不上。
他看了眼蕭老夫人。
“你好命?!?
“那是,我孫子,能有的差?”
蕭老夫人有些驕傲的仰頭,蘇老嘆息一聲,從懷里掏出來個小小的瓶子,遞到了蕭祁洛手中。
“這里是救命藥,你如果有生命危險,就吃一個,能好歹續個命,哪怕拖一會兒,也能讓丫頭給你治療,但這藥副作用也大,要是吃了丫頭也救不回來,就不必我說了。”
“我知道了?!?
蕭祁洛接過藥,放到自己的頭邊。
蘇老轉身離開,腳步沉重,蕭祁洛盯著他看了會兒,轉頭看向蕭老夫人。
當看清那雙紅腫的眼睛,他一愣,慢慢低頭。
奶奶也是擔心的,只是她不說,倔強的將所有事情都埋在心底。
“洛兒,你放心的去?!?
蕭老夫人緩慢走到蕭祁洛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你跟丫頭都是好孩子,奶奶相信你們,去了京都,你要好好兒保護丫頭,自己的身體也要有數,千萬別逞強?!?
說到這里,蕭老夫人再次看了眼他。
“奶奶還沒抱上重孫子,咱們蕭家不能斷后,等你和丫頭回來,奶奶就親自給你們主持,讓你們辦婚禮?!?
“好?!?
蕭祁洛答應了下來。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他必須去京都。
岳家的糾纏,寧家的阻礙,都會成為拴在花若魚脖子上的一根繩索。
如果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還有那位。
想到這次對自己動手的人,蕭祁洛眼神陰沉冰冷。
眨眼時間,就到了晚上。
蘇老和蕭老夫人都上了年齡,輕易不肯出門,早早的就睡下了,蕭祁洛也讓向三將自己推到了書房。
這幾天他沒在集團中處理事情,公務早就堆積成山,若再不處理,這些堆積的文件都能將他埋起來。
正在處理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是我?!?
門外傳來花若魚熟悉的輕柔聲音,向三看了眼蕭祁洛,見他沒反應,連忙將書房門打開,微微沉了沉腰。
“二小姐?!?
“阿洛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往里走,不等向三阻攔,就看到坐在那里的蕭祁洛。
他還在處理文件,胸口的傷勢迫使他不能坐著,只能平躺在那里,文件在旁邊放著,看一份,就在上面簽一個名字。
花若魚的臉色冷了下來。
“不要命了!”
她飛快走過來,不等蕭祁洛解釋,就將文件扔到一邊的桌子上。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處理文件,你就是不聽,既然如此,那你就別跟我說身體不舒服,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系?!?
花若魚很少發脾氣,唯獨這次,她是動了真怒。
怎么能有這樣不將自己身體健康放在心上的人?
見她氣呼呼的盯著自己,蕭祁洛清淡一笑。
在她面前,他不用偽裝太多,干脆將面具摘下來,打了個呵欠。
“我沒辦法?!?
他看著花若魚,慢條斯理的說道:“公司沒人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產業就這樣衰敗下去,商場如戰場,我只能帶傷上陣?!?
他的臉色有些白,透著不健康的虛弱,花若魚看在眼中,莫名有些心疼。
“那也不能就這樣工作……”
“我知道,但沒人能幫我。”
蕭祁洛低下頭,視線落在那些文件上。
“我一直自己一個人扛著整個公司,不能松懈,那些人瞪大了眼想在我身上吸口血,我怎么能輕易放松。”
話音落地,花若魚心里一疼。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花若魚來A城的時候,知道自己要替嫁到蕭家,還曾經調查過蕭家的資料。
他年幼的時候就父母雙亡,蕭老夫人撫養他長大,后來他剛剛十五歲,就接手了蕭氏集團,獨自撐著偌大的商業帝國。
這一路走來,他并不是都順風順水,正如他所說,在他剛剛接手的時候,有多少人在暗中盯著蕭家,盯著這塊蛋糕。
而現在,他獨自躺在這里,也沒人能幫他。
“總得讓你有個休息的時間。”
花若魚低低的說著,看了眼文件:“不如這樣,你讓向三念給你,你閉著眼,自己不要動,同意就簽字?!?
“那也不行?!?
蕭祁洛看向向三,有些苦澀的笑笑:“他只是一個人,這么分心照顧我,已經很勞累了,我怎能再讓他操勞?!?
“那別人呢?”
花若魚不放棄,再接著問。
他遲疑了下,搖搖頭。
“我不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