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錚是在隔日的傍晚回來的,周今甜這人別的本事沒有,睡覺絕對是第一名,她硬生生的睡到了男人回家的時候。
女孩兒發絲凌亂,細膩的皮膚上有好幾道紅印子,她上半身穿的白色體恤因為太過寬松,所以有半個肩膀已經松松垮垮的掉下來了,幾天前的吻痕已經消的差不多了,皮膚光滑若凝脂。
窗簾只拉上了一半,屋外的晚霞燒紅了整個天空,云彩瞬息萬變,一會兒連綿起伏,沒一會兒又曲折蜿蜒,漸漸落到了地平線下面。
紀錚靠在床頭的墻邊,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周今甜穿的是自己的短袖。
“睡到現在?”紀錚眼眸里粹了三分笑意,想到昨天晚上周今甜發來的電子稿,就又好氣又好笑。
周今甜迷茫的點了下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拎到了衛生間里洗了把臉。
紀錚淡問道:“清醒了?”
周今甜點點頭。
清醒了就該來好好算算賬了。
男人單手拿住了手機,輕車熟路的點開了那篇文檔,他滑到末尾處,指著其中的四個字說道:“解釋一下?”
周今甜咽了下口水,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壽比南山”四個字,沒什么毛病啊。
等等!那后面兩個字好像不是南山!
周今甜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壽比曇花”四個字。
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上傳到網絡上的。
她昨天黏貼復制的太快,根本就沒在意這其中的一個,為什么紀錚要看的這么仔細??!
周今甜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十個腳趾正很不安分的亂動著,她撓了撓后腦勺,“紀叔叔,這個不是我寫的。”
紀錚皺眉看了她一眼,將她抱到了床上,“不是你寫的誰寫的?”
周今甜高了他半個頭,但是氣勢就明顯不足了,她緩了下心神,小聲的說道:“這個檢討是我寫的,但是這個成語不是,就你懂我的意思吧?”
紀錚不語,當著她的面,隨便框選出了幾行空白的地方,然后將顏色改成了黑色,一連串的“啊啊啊”出現在了周今甜面前。
多說無益,周今甜直接沒骨氣的跪了下來,床墊很軟,她也跪不直,就這么呆呆的杵在了那里。
“這是做什么,嗯?”紀錚唇角稍彎,俯下頭捏了捏小姑娘的下巴。
周今甜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她抓住了紀錚的手臂,身體微微向前傾,委屈巴巴的說道:“紀叔叔,我真的知道錯了?!?
體恤很薄,小姑娘的柔軟與熱度似乎能傳遞進男人的血液里。
可她卻完全不自知,眼眸里宛若揉碎了星辰進去。
紀錚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收回了視線,冷漠道:“下不為例?!?
周今甜見狀,嬉皮笑臉的給他敬了個禮,然后人往后一仰,四腳朝天的笑了起來。
紀錚瞥了她一眼,臉色不悅:“去把衣服穿好了,這樣像什么樣子?”
等男人離開之后,周今甜溫溫吞吞的換起了衣服,她隨便套了一件水藍色的牛仔裙,早知道撒個嬌就能解決的事情,她干脆連那認真的八千個字也不要寫好了。
等到小姑娘下樓后,紀錚直接牽著她往外面走,周今甜問道:“是要去吃晚餐了嗎?”
她睡了一天了,連滴水都沒喝,這會兒胃里也已經餓的在抗議叫囂了。
紀錚睨了她一眼,“周今甜,除了睡和吃,你還能想到點什么?”
男人親自去開的車,這次又換了一輛黑色的巴博斯G800,周今甜前不久剛在網上看到過這輛越野的預售,裸車都將近七百多萬了,紀錚選的內飾又都是頂配的,估計落地有個小一千萬了。
她坐上副駕駛后暗暗咂舌,“紀叔叔,你看我這么漂亮,要不你也送我一輛唄?”
紀錚:?
車子緩緩駛出了星河灣,紀錚單手握住方向盤,輕笑道:“喜歡???”
周今甜點點頭,露出了無比期待的眼神看向紀錚。
男人勾了勾唇,“那你就喜歡著吧。”
周今甜嘴角僵硬,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
路上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周今甜也認出來了這是去自己公寓里的那條路,她知道跟紀錚扯證這事兒是鐵板釘釘的了,但是內心里卻依舊是抑制不住的空虛,沒想到小的時候憧憬了上萬次的領結婚證這種浪漫時刻,長大后居然會是和一個這么樣的狗東西去做的。
而且她費勁了心思排除了萬難獨立出來的戶口本,還沒捂熱多久,居然又要和別人的合在一起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周今甜磨磨唧唧的打開了公寓的門,她租的屋子不大,但東西卻出奇的多,好在沙發上是干干凈凈的。
周今甜從臥室的抽屜里拿出來了一個文件袋,里面有她所有的證件,她悶悶不樂的將東西遞給了紀錚。
男人接過之后,語氣有些輕佻:“委屈了?”
公寓的地板是很老舊的木頭地板,樓上不停的傳來“咯吱咯吱”的走路聲,偶爾還伴隨著幾聲悶哼。
周今甜搖搖頭,委屈倒是不覺得,畢竟結婚這事兒對于她來說也是利大于弊。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莫名的煩躁。
樓上的動靜響的沒完沒了,周今甜眉頭緊緊皺著,突然聽到了一聲“嗯嗯啊啊?!?
她的臉頓時通紅。
原來那“咯吱咯吱”也不是什么走路聲,而是床搖晃發出來的聲音。
女聲愈發張揚,尖銳的聲線里滿是意亂情迷。
紀錚緩緩起身,眼皮動了動,“害臊什么?你比她還能叫?!?
還沒碰到,就已經帶著哭腔縮起身體了。
周今甜小聲抗議,“所以這就是你第一次只有五分鐘的理由?”
紀錚笑了一下,湊近她的耳邊懶懶的說道:“怎么后面的一個小時記不住,難得只有那五分鐘讓你舒服到了?”
周今甜瞬覺渾身的血液逆流,連發絲兒都要豎起來了。
*
翌日清晨,天空一碧如洗。
紀錚一大早就在樓下等著她了,他聲音低?。骸皩W校已經幫你請了一小時的假了,現在去民政局正好?!?
周今甜穿了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襯衫,黑茶色的柔軟發絲別到了耳后,露出了白嫩嬌小的耳垂,那顆眼角的淚痣好像泛著微光。
她出聲問道:“你用的什么理由幫我請的假?”
總不能真的是什么抽個空去結婚吧?
紀錚懶洋洋的說道:“你的假校長給批的,沒問理由?!?
民政局離的不算遠,兩個人到的時候,正好才開門,不過今天等著辦結婚證的人還挺多,他們還需要在隊伍后面排上一會兒。
大廳內一共分了左右兩個隊伍,周今甜頭也不抬的選擇了左邊人少的那條。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阿姨走到了她和紀錚的旁邊,眼神頗為惋惜,“你們這一個個的年輕人真的是,太把婚姻當兒戲了吧!”
周今甜眉頭緊縮,小心翼翼的在紀錚旁邊說道:“這個阿姨是有讀心術嗎?她看出來我們不是為愛結婚了嗎?”
紀錚長眼輕輕地闔了一下,啞聲道:“我也是第一次結婚,沒什么經驗?!?
“結婚?”阿姨跳起來說道:“你們是來結婚的?”
周今甜弱弱的問了一句:“我們兩個在一起看著真的很離譜嗎?”
阿姨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她指了指右邊的方向,大聲的喊道:“小姑娘,這邊是離婚的道兒,要結婚得去那邊排隊啊!”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周今甜灰溜溜的跑到了右邊去。
阿姨還是覺得不放心,問了她和紀錚有沒有帶結婚需要用到的材料文件,紀錚微微點了下頭。
“照片拍了沒?沒拍趕緊去那邊機器里拍一下,不然馬上這隊伍又白排了?!?
周今甜乖乖說了“謝謝”,然后拉著紀錚鉆進了拍照機里。
屏幕上很快就開始倒數“3,2,1”了,周今甜笑的很甜,嘴邊的小酒窩若影若現。
紀錚則是微微抿起了平直的唇角,他從眉骨到鼻梁的輪廓都很鋒利,下顎線條精致的好像是被雕刻出來的一般,笑容很淡很淡。
照片的底色是正紅的,上面的一男一女雖然氣質截然不同,但是就這么站在一起,竟然一點也不違和。
甚至越看越般配。
半晌后,坐在電腦前的工作人員一臉笑意的問道:“你們雙方都是自愿結婚的,對吧?”
周今甜好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一樣,有種想要臨陣逃脫的想法,她將椅子微微向后翹起,“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非得領個證來綁在一起的吧?要不我就先走一步了?”
紀錚聞言,眸色一深,他用溫熱的唇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周今甜,你想都別想?!?
下一秒,工作人員就遞過來了兩本印好了章的結婚證,衷心的祝福道:“新婚快樂?!?
周今甜苦笑的收下了其中的一本,總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然而沒想到剛走出民政局門口,紀錚就奪過了她手里的紅色小本本,沉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性感:“沒收?!?
周今甜搶了幾下,后者利用得天獨厚的身高優勢對她進行了單方面的碾壓。
“你憑什么沒收我的?”
紀錚美其名曰:“你會弄丟?!?
周今甜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氣匆匆的走到路邊隨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回學校上課。
只留給了身后的男人一個倔強的背影。
紀錚似笑非笑,他已經做完了那封信上的第二個囑托——娶周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