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裴月凝接過將一層層荷葉展開，香氣撲鼻而來，咽了口口水，興奮地兩眼放光，扭頭看向薛明績，“燒雞？都是切好的呀...”

燒雞已經均勻的被斬為兩半，裴月凝順勢將荷葉撕開，將另一半送到薛明績的面前，薛明績搖了搖頭推回她的手，“你吃吧。”

拗不過裴月凝，薛明績只好接下，再看裴月凝時，她一手扯下一個雞腿，恨不能將這燒雞當場消滅。

薛明績詫異的看著她，裴月凝感受到這近在咫尺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開始極為優雅的小口小口咬著，一手撕扯著雞肉放在嘴里。

薛明績看著她的轉變笑出了聲，裴月凝不好意思的淺笑著，眼底一片澄明，“原來我跟九叔之間也能好好相處的。”

“只要不夾雜著感情，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她注視著遠方補充說道。

薛明績驚得掉了手中的骨頭，他從沒想過裴月凝會說出這樣的話，裴月凝望著被微風吹起的白手帕，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其實這世間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親情，父兄入獄，我倒沒了旁的心思。”

看著薛明績臉上的變化，她有些錯愕，一滴油順著他的手指滑下，裴月凝慌張的四處張望，飛快的拿了手帕折返回來，替他擦掉油漬，“呀，又弄臟了。”

“那得洗干凈還我。”薛明績笑著道，將手中的吃食放到一旁，裴月凝也已經吃飽，將手帕在手中揉搓成團將手指擦干凈，反正都得洗那就干脆讓它完成自己的價值，再一次性洗干凈。

裴月凝仰頭看著一輪圓月惆悵的蹙眉，從前她一心只想著怎么能嫁給薛明績，可現在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如清風明月，她到沒有旁的想法了。

她為了確定自己的心意，扭過頭正視他，四目相接，他的眼中還是清澈淡然，裴月凝為了讓他相信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同樣堅定地看著他。

兩人沉默不語，裴月凝率先打破這尷尬的僵局，“不嫁九叔了，日后不知道會是一位怎樣的男子做你的侄女婿。”

“秦覆？”薛明績湊近了些，一雙黑眸盯緊了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舉動。

“誰？”裴月凝絞盡腦汁才想起來，“秦王孫，那可是個紈绔子弟、花花公子。”

薛明績咬著嘴唇，果然秦覆那日給她留下了印象，他提前讓風遙去查秦覆的底細還是正確的。

“不要說我了，父兄都不會同意的。”

她上面還有父親跟兄長，一想起那日在監牢里的模樣，她覺得自己是嫁不出去了，嘴角淺笑道：“招個上門女婿也不錯啊。”

“袁晧寧？大哥曾有意撮合你們...只是沒想到他竟如此不成器！”薛明績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那年也是裴戟酒后之言，等他酒醒之后就再沒承認過。

“絕對不行！”裴月凝猛然起身，披著的衣裳滑落，“他就是林綺柔的小跟班，胸無大志，即便跟爹爹沾親帶故也不行！”

痣？胸前痣？他胸前倒是有一個。

沾親帶故？他與裴戟雖說是忘年交，相差二十多歲倒也不影響什么。

“九叔還是不要操心我了，你還是好好哄哄那個姐姐吧。”裴月凝氣憤的轉身進屋，將房門嚴實的關上。

說起替自己找婆家薛明績倒是格外積極，心里生著悶氣，手里還攥著那條手帕，憤恨的將它扔到水盆里。

哪個？她又想起誰了。薛明績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手上滲出絲絲血跡，再次悄無聲息的翻出院墻。

他為什么有門不走要翻墻？

等薛明績醒悟過來時已經站在院墻外，風遙站在風口處等候，他暗自低語：“陰魂不散。”

“誰？什么？哪兒呢？”風遙轉身向身后看去，他就覺得身邊陰風陣陣的，難不成真的有什么東西跟著自己？

一步三回頭，有的只是謹慎，確保薛明績在自己的視線中，又不時回頭瞅瞅，確定沒人跟隨。

房內，裴月凝擼起袖子，將手帕沾濕，又撒了些皂角粉揉搓，可那一滴油漬怎么也洗不掉。

“這可怎么是好？”裴月凝暗自懊惱起來，推開房門見薛明績沒了蹤影，心里閃過失落，她將手帕舉起，手帕角落里的那一滴油漬越看越明顯。

她將手帕對折了兩次，將那一滴油漬掩藏了起來，嘴角露出得意笑容，下一秒卻沒那么開心了，揪著一腳將手帕再次散落開來。

給薛九叔的東西，怎么能如此糊弄！到時候他該以為是自己糊弄他了。

裴月凝揪住手帕的兩個角，將手帕繃直的高高舉起，圓月光芒映襯在手帕上，那一滴油漬的形狀與月亮相吻合，又歡快的跑到房中拿出針線，一針一線的繡著。

為了掩蓋污漬，她特地拆了兄長衣服上的金線刺繡，一針一針下去，真的就看不見了。

席安端著砂鍋而來，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裴月凝高興的轉身進屋，“小姐，喝粥...”

看著一地雞骨頭，席安好像知道為啥他家小姐不吃飯了，原來是背著自己吃獨食了，悶著頭坐在原地獨自喝粥。

乘著月色，兩人匆忙回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門扉緊閉，薛明績褪下衣衫，纏繞在腰間傷口處的腰帶已被鮮血浸濕，染紅了貼身的里衣，若是再多耽擱些時間，怕是要被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情。

他用潔凈的帕子沾了水擦干凈傷口，抹上藥膏后又一圈圈的纏好厚實的紗布，套上一層層衣衫好似不曾受傷一般，半臥在床榻上枕著自己的手臂。

門外風遙戍守，警覺地盯著任何風吹草動，待屋內沒了動靜，才入房將染血的紗布與血水端出，臨出門時轉身問道：“侯爺，薛小少爺想見您。”

“傳。”薛明績沉聲道，風遙領了人候在門外，少年一身棕褐色華麗長袍，即便在月華下那衣袍也閃爍著金光，但總顯得老氣橫秋，拱手道：“二叔。”

這少年乃是薛明績的侄子，薛攸之，其父乃是家中長子，也就是薛明績的同父異母的大哥，在其幼年時過世，家中靠薛明績支撐才有如今的局面。

“何事？”薛明績沒讓人進來隔著門問道，少年習以為常，一臉淡然的訴說著來意，“明晚徐來酒樓有個宴會，都是牙行的朋友們出席，不知道二叔愿不愿意給小侄撐撐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