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人已帶到。”幽暗的燭火映照在小廝的臉上,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元崢捧著小手爐走上前去,用指尖在裴月凝的臉上劃過,“洗干凈送到興慶宮去,想必父皇還沒睡。”
“奴才這就去。”小廝一擺手,就見兩人扛起裴月凝就走,又指著外面地上躺著那人問道:“殿下,此人如何處置?”
“交給何侍中,說是抓住了個刺客!”元崢放下小手爐走到碳爐前烤火,冬夜里他似乎格外怕冷些,非要被烤得渾身滾燙才肯罷休。
裴月凝只覺得有什么人在抓著自己,四肢想動都動彈不得,恍惚間,眼前一片光亮,睜開雙眼就看見兩個老嬤嬤將自己按到水桶中。
“你們是誰,這是做什么?”
嬤嬤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眼尾處堆著笑紋,看上去便不是和善的樣子。
“姑娘還是老實呆著吧,免得奴婢們粗手笨腳的弄疼了您,奴婢們伺候過很多貴人,一定會給姑娘收拾妥當?shù)摹!?
裴月凝默不作聲觀察著兩人,卻見她們手腳麻利的替自己沐浴更衣,又仔細的檢查過準備的首飾衣裙,確保沒有任何利器存在。
“姑娘可會什么才藝啊?”嬤嬤聲音平淡,仿佛早已見多識廣。
裴月凝思忖了一下,照這個架勢,她若是說舞劍肯定是不行的,索性淺淺一笑,仰起頭對著兩人道:“我會撫琴,師從瀚林書院的夫子。”
兩個嬤嬤點了點頭,果然一提瀚林書院的招牌便可讓人放松警惕,一人留下看守裴月凝,對著另一人道:“去取蕉葉琴來。”
嬤嬤將裴月凝按在梳妝臺前,仔細替她打扮著又涂脂抹粉,整個人雪白的如同面人。
“姑娘日后的恩寵可都在今夜了,日后的路能走多高走多遠,都要看姑娘個人的造化了。”
裴月凝含笑點頭,估計這些人是將自己當成被獻給陛下的美人兒了,她索性將錯就錯,元燾既見過自己就不會認不出她,這筆賬她以后再找何濟算!
嬤嬤很快取來琴,雙手捧著跟在裴月凝身后,走向興慶宮的路又寂靜又漫長,裴月凝走在廊下心跳得越發(fā)的快。
興慶宮內,一排排燭火聳立,殿內暖意洋洋如春日般朝氣蓬勃,嬤嬤將琴放在桌案上。
“勇毅王府裴小姐為陛下獻藝。”
裴月凝愣在原地,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將她蒙在鼓里,良久站在原地無法適應。
元燾斜倚在榻上,一手舉著酒杯冷冷道:“開始吧。”
看著裴月凝的目光就像看普通的歌舞伎一般,裴月凝走到桌案后坐下,撥了兩三個音又調試了一下琴弦,將琴弦擰緊了一些,“不知陛下想聽什么曲子啊?”
“花好月圓,今夜注定漫長...彈首情意綿長的曲子。”
元燾搖晃著酒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目光含笑,緊盯著女子的胸口。
裴月凝將雙手搭在琴弦上,用指尖猛地勾起琴弦,砰的一聲,琴弦斷裂,余音回蕩在寂寥的殿內,外面伺候之人無人敢吭聲。
“我這一手琴技是從瀚林書院學來的,瀚林書院從未教過這等曲子!”
裴月凝雙手搭在琴上,一手繞到琴下又將琴弦調松,用手指將琴弦夾起小心翼翼的滑落,手順勢搭在膝蓋上,也將殘缺的琴弦卷入袖口中。
“哈哈哈。”元燾爽朗的笑聲傳來,一腳踏在鞋上,踩著鞋子朝裴月凝而來,他僅穿一件單薄衣衫,衣衫敞開露出圓滾臃腫的肚皮。
見他上前裴月凝本能的退后,直到筆直的退向門扉,元燾先她一步一手抵在門上,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朕已吩咐了外面的人,今夜無論有任何聲響,他們都不能進來打擾。”
元燾身子一挺,大腹便便已經(jīng)貼在她的身前,他執(zhí)起裴月凝的手道:“長夜寂寂,彈琴有什么趣兒啊,朕帶你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哎呦,這手沒傷到吧?”元燾翻過她的掌心仔細觀瞧,最后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裴月凝掙扎著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死死攥著,用力一拽被帶著朝著床榻走去。
“陛下一早知道是我,便知道我是奉恩侯的未婚妻,君不戲臣妻,陛下該只此禮!”
元燾聽得奉恩侯一名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用力扣住裴月凝的手腕,將她甩到了床榻上。“你以為他還回得來?”
裴月凝心中大駭,“什么?”
“朕根本不打算議和,與那等蠻人議和只會丟了大襄朝的顏面!”元燾雙手拄在床榻上將她禁錮在懷中,“朕就是要耗著他,等他一死...朕便派大將領兵西征,也算是替他報仇了!”
元燾根本就是要薛明績的命!
“為什么?九叔忠心于陛下,事事恭順,不敢有絲毫逾矩啊!”
“別以為朕不知道是他劫走了裴戟,朕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眼罷了。”元燾用手捻住裴月凝的下頜,迫使她看向自己,“他最不該的就是要朕賜婚。”
“裴戟也是個蠢材,那日若是答應送女入宮,便不會有這許多波折,瞧,繞了一圈,你不還是逃不出朕的手心嘛。”
裴月凝一瞬間如當頭棒喝,她父親被扣上通敵的罪名,九叔身陷囹圄,都是因為自己,準確的說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貪念。
裴月凝雙手環(huán)上元燾的脖頸,從袖口中緩慢的抽出琴弦繞在元燾的脖頸上,猛地用力向后勒去。
“不顧百姓的性命,不顧自己臣子...這樣的君還能稱之為君嗎?”
元燾整個人摔在榻上雙手拽著脖子上的琴弦,可怎么喊都發(fā)不出聲音,雙手無力的朝著身后抓去。
裴月凝眼底滿是恨意,雙手加重了力度,可惜被元燾握住了手腕,猛地一拽,裴月凝的手上被劃出了一道血痕,痛得松了手。
元燾大口的喘著氣,將琴弦從皮肉里取下,脖子的褶皺里的血痕很難看見,“你跟你那個賤人母親一樣不識抬舉!”
裴月凝緊張的從床榻上爬起,弓起前腿戒備的望著他,質問道:“你怎么會知道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