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沒有阻攔,任由羅錦良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的來到帝王的殿內(nèi),待元燾見到羅錦良時,他背后的衣衫綻裂開來,鮮血順著來路淋漓至殿門前。
“是錦良來了啊,快叫朕瞧瞧,朕都要不認(rèn)得了。”元燾滿面熱情,卻也沒有起身相迎,看著羅錦良這樣一身裝扮眸色逐漸暗淡下來。
“罪臣羅錦良,叩見陛下。”羅錦良跪在元燾的面前,俯身時荊條刺得他背后生疼,身體因疼痛而忍不住顫抖。
“錦良,你這是做什么?又何來罪臣一說?”元燾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殿內(nèi),并沒有叫他即刻起身,而是先來談?wù)勥@罪臣的事情。
“臣有罪,臣與父親不該未得陛下執(zhí)意私自帶兵入京...”羅錦良嘴角抽動,背后已經(jīng)鮮紅一片。
元燾敲擊著椅把點(diǎn)著頭聽著他的話,“朕也知道你父親與勇毅王兄弟情深,但朕身為一國之君,不得不以大局為重,任何人犯了國法朕都必須處置。”
“罪臣明白,但罪臣希望,父親所受任何責(zé)罰都由罪臣來承受,身為人子,罪臣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受苦。”
羅錦良叩首在地,背后的荊條上的刺早已嵌入皮肉之中,隨著他一動便刺痛一分,可元燾大驚,“朕何時說過要責(zé)罰定國公了,只不過念著舊情,留他在宮中幾日罷了,難道是有人傳了什么閑話...”
面對元燾的厲聲質(zhì)問,羅錦良嚴(yán)肅不改,“無人敢議論陛下圣裁,只是罪臣實在思念父親。”
“錦良,別一口一個罪臣的,朕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所說的到底是何罪過。”元燾看似和順,但眼神與話語中都透露著冷漠。
羅錦良吐了一口氣,抬起頭堅定的看著元燾,“罪臣已經(jīng)遣散所有隨行將士,只求陛下放罪臣父子二人回到封地,從此罪臣一定規(guī)勸父親,夾起尾巴做人。”
元燾笑出了聲,他實在想象不出羅勇若是安分了會是什么樣子,羅錦良見他不答應(yīng),繼續(xù)做出讓步,“關(guān)于陛下削藩的舉措,定州當(dāng)沖鋒在前,除國公府的府兵外,其余駐扎的將士均由京城派遣。”
若是軍權(quán)高于皇權(quán),怕是元燾早就忌憚起這些有功之臣,想要逐一擊破,勇毅王已經(jīng)成了個活生生的例子,此時定州若是還不低頭,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羅錦良只能先開口交出兵權(quán),這樣表示定州愿意臣服,也是給自己還有父親一條出路。
元燾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變了,似乎高看了他一眼,羅錦良已不再是那個跟在父親身邊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了軍人的魄力。
“虎父無犬子啊。”元燾算是夸贊了這個曾經(jīng)不入眼的羅錦良,元燾看著那鮮血不斷滴落,似乎有了一絲觸動,“先把荊條放下吧。”
劉公公上前欲將荊條替他解下,可羅錦良繃直了身子,眼神中堅毅不改,咬了下嘴唇,顯然自己的條件沒能讓元燾滿意。
“定州自明年起向京城增加一倍賦稅,定州只留下糊口的口糧即可,這樣陛下再無后顧之憂。”
羅錦良雙手抱拳繼續(xù)追加起條件,除了交出軍權(quán),羅錦良也狠狠心將財權(quán)也一并交了出去,即便有二心,也沒有造反的資本。
現(xiàn)在只要將羅勇救出來一切都不成問題,哪怕再艱難都可以克服,沒有比失去親人更為痛心的事情。
殿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元燾暗暗思索,良久間,釋然一笑道:“如此,朕也安心了。”
“來人,去請定國公。”元燾吩咐著一旁的內(nèi)侍,內(nèi)侍聞言帶著禁軍前去,生怕半路上羅勇會跑掉,“將小羅將軍身上束縛除去。”
御前的血腥氣濃重,劉公公帶著羅錦良到偏殿將那荊條卸下,背后卻也是血肉模糊一片,羅錦良著急去見父親,也不得滿身傷痕。
“老奴替將軍找來了身干凈的衣裳,將軍先換上吧。”內(nèi)侍還將藥膏一同放在桌案上,足見劉公公的細(xì)心與關(guān)照。
“不礙事,軍中多年早已習(xí)慣了。”羅錦良看不見身后的傷口,如此這般也能感受到疼痛,他并非麻木的提線木偶,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劉公公執(zhí)意替他換上干凈的衣裳,盛情難卻下,羅錦良也只好默不作聲的聽內(nèi)侍的吩咐,于他而言,還沒有陌生人對他如此上心過,一時間竟然有些感動。
劉公公一邊望著內(nèi)侍去接羅勇的腳步,一邊看著內(nèi)侍服侍著羅錦良上藥,終是在羅勇步入大殿前將羅錦良引了過去。
羅勇發(fā)絲凌亂,鬢角斑白,羅錦良見到他的剎那便忍不住流出熱淚,羅勇好像一夜蒼老了十歲,此時看上去灰心喪氣,都沒有什么精神。
“罪臣羅勇參見陛下。”羅勇沒敢正眼去瞧羅錦良,一夜間態(tài)度已經(jīng)謙卑了不少,再無當(dāng)初氣盛的姿態(tài)。
“愛卿養(yǎng)了個好兒子啊。”元燾微笑著走上前拍了怕羅勇的肩膀,“去吧,隨兒子回定州去吧。”
羅勇眼神破顯詫異,扭頭去看羅錦良,這次反倒是羅錦良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就好像做了什么錯事一般。
“罪臣領(lǐng)旨。”羅勇僵硬的扭頭,羅錦良想要上前攙扶,被他輕輕推開,父子兩人像是有了隔閡一般。
元燾望著兩人遠(yuǎn)去,嘴角冷冷一笑,似乎父子嫌隙也是他想看到的一般。
出了宮門,羅勇腰桿也挺直了質(zhì)問道:“你答應(yīng)他什么了?”
“陛下什么都沒說...”羅錦良低著頭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般,可他仍是隱隱不安起來,面對父親的問話,聲音弱了下來。
“三叔。”裴月凝一聲叫喊打破了兩人的僵局,再次義無反顧的跑上前張開雙臂,義無反顧的抱住了羅勇,羅勇眼眶發(fā)紅,也與裴月凝抱成一團(tuán)。
薛明績在暗處望著這一切,周圍的氣氛也減低了些許,風(fēng)遙默默地走向黑暗深處,生怕自己受到牽連。
同樣幽暗之中也有一雙怒氣的雙眼瞧著這一幕,似乎沒有看到隱藏在暗處的薛明績。
“先離開這里吧。”裴月凝趴在羅勇的耳邊跟兩人說道,看著那些人沒有上前,她著急帶著羅勇父子離去,一行人快速離開來到城門前。
兩匹潔白如雪的馬兒早已被拴在一顆蘋果樹旁,樹下一人挎著包袱正在閑散的踢著石子,聽到腳步聲,笑著轉(zhuǎn)身道:“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