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一共持續(xù)了四個小時,顧穎不知道這四個小時自己是如何度過的,總之肯定很狼狽,因?yàn)橐灾劣诘胶髞恚>w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來勸少奶奶要不去病房休息。
江漓云中槍,顧穎的身上只是幾處擦傷,即使第一時間有護(hù)士過來消毒,可眉毛上的傷還是發(fā)炎了,又紅又腫,再加上昨天被下藥的后遺癥還沒過去,誰都能看出來顧穎的狀態(tài)非常差。
顧穎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但抱著最后一縷希望,所以強(qiáng)撐著。
顧穎緩緩搖搖頭,死死地咬住牙關(guān)。
她要等。
要等江漓云出來……
四個多小時的煎熬過后,手術(shù)室的燈光終于熄滅。
顧穎站起來,第一下居然沒有站穩(wěn)重新坐了下去,她第二次嘗試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冷峻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此刻他的眼睛緊閉,臉上還有沒清洗掉的血跡,看得顧穎禁不住一陣心疼……
“放心吧太太。”楚芒跟著出來,“手術(shù)很成功,彈殼已經(jīng)取出來了,內(nèi)臟出血也暫時止住了,就是必須得療養(yǎng)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的江少……”
“交給我。”顧穎一口答應(yīng)下來。
楚芒挑挑眉,對于態(tài)度堅定的女人,桃花眼里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
顧穎沒有看到楚芒一臉打趣的表情,她全部精力都放在男人身上,醫(yī)生和護(hù)士把男人推進(jìn)病房,顧穎跟著進(jìn)去。
醫(yī)生說江漓云的麻醉劑需要再等兩個小時才能緩過來。
桑緒看著顧穎單薄的背影有些不忍心,自覺地過來要扛下苦差事,“少奶奶,我替你盯會兒吧,江少醒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沒事。”顧穎搖頭,眼神就沒從江漓云的身上移開,“我不累,我就在這兒等他醒過來。”況且,她還有秘密要告訴江漓云。
桑緒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楚芒惡狠狠抓住。
“我靠!”桑緒小聲嘀咕,“你干嘛啊?你以為我的胳膊是沙包啊?”
“你不是沙包,你也快了……”
桑緒皺眉,“你什么意思?”
楚芒嘆了口氣,為桑緒的情商感覺到深深的無奈,嚴(yán)重懷疑桑緒的眼睛是擺設(shè)。
“有事跟你說,快點(diǎn)跟我走。”
無奈之下,楚芒只好使出這招。
桑緒的眉頭皺得更緊,“有什么事不能在這兒說的?”
楚芒“……”
這屆豬隊(duì)友帶不動。
不過桑緒縱使再不解風(fēng)情,楚芒還是強(qiáng)硬地拉著智商重災(zāi)區(qū)的豬隊(duì)友走了。
病房內(nèi)只剩下顧穎和江漓云兩個人,太陽早就降落,取而代之的是暮色四合。
醫(yī)院外面的建筑亮起明亮的燈光,顧穎就一直一眼不眨地盯著江漓云的臉,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看男人的臉,仔細(xì)到她連男人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江漓云的長相非常周正,英氣的劍眉以及高聳的鼻梁,從額頭、到鼻梁、嘴唇乃至脖頸的曲線,在光影中勾勒出一道迷醉的畫面。
顧穎用消毒濕巾把男人臉上的血污擦干凈,然后又坐回椅子上,盯著江漓云。
兩個多小時過去,男人的睫毛輕輕顫抖,接著,那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江漓云睜開了黑亮的眸子。
江漓云醒過來沒感覺到多少疼,大部分的疼痛都被麻醉了,要疼也得疼麻醉勁兒過去。
他修長烏黑的眉毛緊緊擰起。
“醒啦?”
身邊傳來女人甜甜的聲音,江漓云一愣,扭頭看去,看到了露出梨渦的小女人。
看見女人的那一刻,江漓云所有因?yàn)槭軅a(chǎn)生的負(fù)面情緒都煙消云散,黝黑的眼珠一轉(zhuǎn),挑起眉梢。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比如疼?用不用幫你叫醫(yī)生?還是……”顧穎一連串地問下來,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濃濃的關(guān)心。
病床上的男人卻突兀一笑,他臉色很蒼白,不過依舊掩飾不住的英俊,這一笑,猶如剝開千萬層霧氣的照明,病態(tài)中又透著觸目驚心的好看……
顧穎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對男人咽了咽口水。
但是幸好,讓自己犯花癡、動色心的男人是自己家的。
“你呢?你沒事吧?”
江漓云伸手,手指勾上了顧穎的一縷秀發(fā)。
顧穎愣了愣,下意識地鼻頭一酸,江漓云中彈,受傷最嚴(yán)重,結(jié)果經(jīng)過四個多小時的手術(sh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問自己有沒有事。
顧穎吸了吸鼻子,把頭偏轉(zhuǎn)一邊,過了會兒又扭過來,嗡嗡道,“我沒事,你把我護(hù)在身下了,你難道忘了?”
江漓云彎起眉梢,“沒忘,但我怕我沒保護(hù)住你,我怕放槍的人再補(bǔ)槍。”
顧穎的眼眶有點(diǎn)濕潤,囁嚅嘴唇?jīng)]有再說話。
江漓云笑笑,“畢竟白天我剛說過,我要保護(hù)你,照顧你的一輩子,這可不是說說。”
顧穎再也忍受不住,低頭,小聲地哽咽一下。
她連忙用紙巾擦了擦臉頰,緩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后開口,“江漓云,你既然記得白天你說過的話,那你肯定也記得你問我,我喜不喜歡兔子……”
“嗯?”男人深沉的眸猶如浩瀚的大海,波瀾不驚得卻富有讓人心安的力量。
“怎么了?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
顧穎咬了咬嘴唇,“你問我喜不喜歡兔子,我說很喜歡……”
她的腦袋正過來,對準(zhǔn)江漓云,借著外面的燈火,愛羞澀,愛抹不開面子的小女人此刻勇敢得像變了一個人。
這是江漓云給她的勇敢。
江漓云替她擋子彈的勇敢。
“除了兔子,你還問我另外一個問題,當(dāng)時我說我很崇拜你,對,我的確很崇拜你,可不止崇拜,我……”顧穎頓了頓,雙手絞起衣角,“其實(shí)我有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你,你……你想不想聽?”
江漓云瞇起眸子。
顧穎對著男人,話都說到這步,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再說,她今天是帶著一腔孤勇等待江漓云醒過來的,正如江漓云面對子彈,也要保護(hù)自己的那股子勇氣。
自己也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敢!
顧穎在心中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說什么、怎么說了。
她不想磨磨唧唧,拐彎抹角,今天必須直白地告訴江漓云自己的想法,無論拒絕與否,她都認(rèn)了。
等等。
顧穎一愣,忽然想到自己的表白還有被江漓云拒絕的可能。
她呼吸一緊,倏地攥住拳頭。
如果江漓云拒絕了自己怎么辦?
如果江漓云對自己沒有意思,自己貿(mào)然表白,反而惹得江漓云的討厭,自己以后再也見不到江漓云了怎么辦?
顧穎咬緊牙關(guān),她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她一直沒有勇氣向江漓云袒露自己心意的原因,可是在今天,江漓云替自己擋住子彈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想要迫不及待地告訴江漓云……
想要江漓云知道!
知道自己的秘密!
“我!”
顧穎把心一橫,抱著豁出去,愛咋咋地心理開口。
然而她卻看見燈光下的男人忽然眨了一下眼睛。
顧穎大腦一片空白,語氣稍微頓了一下。
緊接著,男人欺身過來,觸感粗糲的拇指抵住她的唇,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其實(shí),我也有一個秘密,不如我先說?”
顧穎愣了愣,江漓云的秘密?
江漓云還有秘密?
除了腿和ican,這兩個秘密已經(jīng)足夠震驚普通人一百年,還有什么秘密值得江漓云藏得更深?
顧穎眨巴了下眼睛。
昏暗的房間里,男人一半臉隱匿于陰影,另外一半被光亮鍍上一層好看的光暈,一切宛如夢幻般的景象,他緩緩開口,“穎穎,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