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比賽流程，要說普通參賽選手最關心的就是獎項設置。

這場比賽不愧實打實的商業化，看到獎勵時，顧穎都未免升出一絲“ican好豪”的念頭。

不光獎杯，前三名都有出國接觸鋼琴名家的機會，第一名甚至可以選擇留在國外深造，三年之內的任何費用甚至包括你用的襪子，ican全部免費提供，如果第一名沒有出國的念頭，可以換算成一筆非?？捎^的現金。

這個獎勵重點不在于錢，而是給一個普通人一個機會。

如果這個人掌握得夠好，完全能夠一飛沖天。

“這都是誰?。俊?

顧穎走神間，溫小柔已經劃掉獎項設置，翻到最下面公開的評委陣容。

她對獎勵沒興趣，左右是被許之行鉗制得去參加，只要提供個視頻報名就行了，她甚至想視頻里面故意彈不下來一整首曲子，這樣就能在海選時刷掉。

顧穎抬眼看過去，評委一共有七名，都是國內外出名的演奏家。

“他是華裔，從小就在M國長大，大大小小參加過不少的比賽，分別得過第一，同時也得過日內瓦比賽二等獎?！?

顧穎的語調平平淡淡，卻吸引來藍明明的注意力，放下甜品湊過來一起看“什么？你說他？瞅著也沒這么厲害啊，他有地中海?！?

溫小柔認同“才二等獎……”

顧穎直起身子，長時間側頭看溫小柔的手機，脖頸有些酸“那屆日內瓦比賽沒有一等獎?！?

溫小柔和藍明明同時疑惑“什么意思？什么叫沒有一等獎？”

“沒有一等獎就是沒有一等獎。”顧穎揉揉疲乏的眉心，腦袋里面突然閃過江漓云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長期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看來是真的。

“那屆選手沒有人符合一等獎的水平，因此二等獎就是一等獎。”

“乖乖，這么嚴格？”藍明明張大嘴巴，第一次接觸音樂圈的事，在她印象中，音樂圈的都是天才，人家隨便彈一堆聽不懂的旋律就能得獎、被采訪，還能一臉高深莫測地裝叉，對質疑的人說“你們凡人，不懂我的音樂世界。”

別人不知道懂不懂，總之，藍明明是真不懂，她不愛這些東西，父母也比較民主，大部分家長深入“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的環境焦慮中時，藍明明的父母已經接收到上層賦予的“科學教育，興趣至上”的思想，沒逼著藍明明學這兒學那兒，所以藍明明的童年可以說相當自由美滿。

“看來他變禿了，也變強了。”藍明明不走心地總結。

顧穎斂目，不是變禿才變強，每個圈子都有難處，音樂圈的人看似風光，可誰又知道樂器打小就得練習，別的小孩子自由玩耍時，學音樂的孩子只能日復一日地關在小屋里練習。

演奏一首曲子，一遍過后，底下的人聽得陶醉，然而臺上的人卻已經練過幾百幾千遍。

別家小孩子開開心心坐在電視前面看動畫片時，學音樂的卻只能瞻仰音樂前輩，多數是古板、毫無生氣的肖像畫。

其中一部分人出名后自然成為了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但是誰又知道那些人曾不止一次偷偷羨慕過他們的孩子？

沒人搭理的藍明明愣了愣，看見顧穎皺眉深思，好像陷入一種情緒，淡漠疏離地把她們都拒在外面。

“顧穎，沒事吧？”

“沒事?！?

聽到女人的回答，藍明明松了口氣，重新恢復朝氣蓬勃的樣子。

溫小柔接著翻這個評委團的名單，許之行的名字在最后一個，其他六個評委顧穎基本都了解，總能說出他們獲過的獎項，取得過什么樣的成績。

“顧穎?！睖匦∪釂枴澳愫芰私膺@個圈子，你會彈琴？”

狀似問句，溫小柔卻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會一些?！鳖櫡f頓了頓，嘴角扯上去，輕聲道“和你一樣?！?

溫小柔攏起的眉頭放平，顧穎和自己的家庭條件差不多，都是從商，只不過兩家接觸的圈子完全不一樣，因此之前沒多少交集，看樣子顧穎和她一樣，都是小時候被逼著學過一陣子，也是因為不喜歡就荒廢了。

顧穎眼前反上來些回憶，都是些單調的畫面，枯燥狹暗。

被摔到四分五裂的獎杯……

冷風干燥的巨型演奏館……

嘩然受驚的觀眾席……

“顧穎？顧穎？”

有只手在自己的眼前晃晃，顧穎眨巴下眼睛，思緒回籠。

“你沒事吧？我看你的表情好可怕?！彼{明明瑟縮著眼神。

顧穎撩起眸子，發現整張桌子的幾個人都在看她。

“沒事，我在想這禮拜的六級考試?！?

溫小柔眼神動了動，默然收起手機。

“哇！像你這個級別的學霸，有什么好擔心的？區區六級而已?！彼{明明的小臉皺皺巴巴“該擔心的人應該是我，我也報了。”

見總算完美地園過去了，顧穎悄悄松懈下眉頭。

那些記憶遙遠又令人感覺不適，只要想到便壓抑得喘不過上來氣，還是屏蔽好。

反正，她不會再在演奏館彈琴了。

一頓飯吃得并不多么歡快，吃完，杜遠提出自己離開。

飯局上，根據幾人的對話，但凡細心點的，都能猜出來許之行和溫小柔的關系，以及溫小柔的態度……

“你要清楚，這個人是你的理想型，還是你的理想型是這個人。”

杜遠彎彎繞繞的一句話弄得溫小柔一怔。

“另外，有些麻煩，不是你選擇忽視就不存在的，與其刻意不想，不妨想想怎么解決?！?

這是杜遠離開前的最后幾句話，男人邁著懶漫的步調很快消失于冷郁的夜色，留下溫小柔獨自站在風中。

身后傳來藍明明的呼喚，她們以及溫溫都到車旁邊了，偏偏她們中唯一有駕照的人落在后面。

溫小柔沉默地回來，按部就班地啟動車子。

車的后座，吃飽了的藍明明昏昏欲睡，很快便和溫溫一起睡熟。

等信號燈時，坐在副駕駛的顧穎忽然聽到溫小柔的聲音。

“顧穎，你怎么理解，這個人是你的理想型，還是你的理想型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