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柔常年維持身材，抗糖抗油，全身體重輕得沒幾兩，瘦得跟骨頭架子差不多，老板娘挑衣服都不用挑尺碼，最小號溫小柔能穿上，大碼穿得寬松，她又捧了一堆衣服然后連哄帶笑地把好不容易出來的溫小柔重新推搡回試衣間。

老板娘“這幾件都是新上的！保證你穿上好看！”

“等會兒……顧穎！顧穎！”溫小柔開始呼喚，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被一個地下商場老板娘的野路子驚到。

“……”

顧穎剛站起來，老板娘一扭頭，又盯上了她，笑瞇瞇“妹子，你相中哪件了？用不用我幫你搭配風格？”

于是顧穎想都沒想，重新坐回店里的小板凳。

趁著溫小柔和溫溫換衣服的空隙，老板娘居然能一心三用，對藍明明下了手。

藍明明緊握著毛茸茸外套不放，神色緊張“我、我不換，我怕冷……”

“怕冷？”老板娘眼睛亮起綠光“正好今天我新進了一批冬裝，質量好，百分百保暖?！?

藍明明咽了下口水，她可比溫小柔好對付，沒等找借口推辭呢，下一秒就被老板娘推進試衣間，然后便聽到“嘩啦啦——”，許多衣服堆積的聲音。

老板娘站在試衣間外，聲音嘹亮“脫！”

這場面，橫看豎看有幾絲逼良為娼的意思。

顧穎抽了抽嘴角。

老板娘回過頭，一邊看著安然獨坐的顧穎一邊惋惜地嘆氣“妹子，你先等會兒，我這兒試衣間有限?！?

“沒事，我暫時不缺衣服?！鳖櫡f禮貌回復，心想還好試衣間有限。

過了會兒，杜遠跨門而進，顧穎抬頭看他。

“干嘛這么看我？我臉上有東西？”杜遠摸摸左半邊臉，依舊笑得吊兒郎當。

“你去哪了？”顧穎問，這人把她們帶進店里后就沒了影，她以為這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掉了。

“出去抽根煙。”

杜遠拉了個小板凳和顧穎坐在一塊兒，拿出手機，側頭問“店里有wifi，需要密碼嗎？”

顧穎搖搖頭。

杜遠也就沒再問，低頭干游戲。

試衣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偶爾藍明明還會問“這衣服哪面是正啊？”，聽到這話的老板娘干脆就一直站在試衣間門口告知。

小店不大，衣服有掛著展示和疊好的，兩扇玻璃門，門口有兩盆綠油油的招財樹，葉子肥碩，一看老板娘就經常呵護。

店里面有電暖氣，所以不冷，反而暖烘烘得，讓人很想睡。

顧穎盯著正對自己的那件裙子上的腰帶發呆，在數到腰帶上裝飾用的第六顆珠子時，旁邊的杜遠忽然低低罵了一聲。

顧穎歪頭。

“連輸五把，豆子全輸光了?！倍胚h狠狠把手機揣進口袋，眉心始終攏著，看樣子郁結得想再來根煙，可小店空氣流通不好，他不能抽，就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

顧穎不知道豆子是什么東西，看起來杜遠應該玩某種游戲然后輸了。

“要不我充一百？”杜遠喃喃自語，馬上又搖頭“算了，還不如買煙。”

顧穎聽到杜遠的自言自語后樂了，扭過頭看他，男人整張臉都擰巴著，是打心眼里的不快活，然后便又拿塑料袋里剩下的草莓吃。

杜遠遞來一個，顧穎把草莓拿在手里，問他“喜歡吃草莓？”

“不喜歡?！倍胚h的眉頭皺得更加緊，能夾死蒼蠅“特別不喜歡?！?

“不喜歡還吃？”顧穎咬了一口草莓尖尖，酸酸甜甜。

“就因為不喜歡才吃，記住這個味兒?！?

顧穎不明白，可看杜遠吃草莓的神態猶如泄憤，估計還在因為游戲不開心。

陰天，又是禮拜一，地下商場客流量很少，一個多小時過去才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小女生成群路過，其中一個瞥到杜遠時，先是驚呼，隨即立馬捅捅同伴的胳膊，估計在說“回頭看帥哥！”

幾個小女生不一起回頭，而是錯落地偷偷注視，然后臉紅嬉笑地走開。

青春的感覺，挺不錯得。

自己也許真的老了，雖然重回二十歲，可至少心境不同于這個年齡段。

顧穎不由得嘆氣，以前沒覺得怎樣，當認認真真觀察比自己更年輕的人時才會驚覺自己“老了”的事實。

對面正在進行襯衫大甩賣，有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生路過，試穿了件白色襯衫，男生雖然高挑，可骨干過瘦，襯衫的下擺晃蕩，不過男生看了眼便宜到離譜的價簽，最終還是買了不合身的襯衫。

男生換衣服時，某樣東西從口袋里滑落。

顧穎看到，起身，把東西撿起，是個學生證，上面有男生清雋略含青澀的證件照，以及名字。

向燦。

“謝謝。”男生鞠躬道謝，嗓音清澈，拿過學生證和裝袋的襯衫后離開。

離開前，還朝顧穎揮手。

是個有禮貌的高中生。

顧穎想。

在店里足足待了一個多小時，小孩子沒怎么樣，大人快瘋了。

溫小柔平靜地望著鏡子里面的自己，只是悄悄捏緊的拳頭暴露了怒火，她穿著非常寬松肥大的針織連體……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這整套裝束，顏色從頭到尾集齊了紅黃綠，中間還有個像向日葵又像臉盆的圖案。

“挺好的，真的，我才是那個沒臉見人的！”

溫小柔側過臉，看著藍明明，原來那身厚重的白毛外套已經被換下，取而代之是一件粉色帶毛的緊身裙，瞅著就很廉價，像上個年代的舞女，勒得藍明明肚子上的肉都一層一層顯現，場面一度慘不忍睹。

“嘿！”

聽到呼喚的兩個人不約而同轉頭，然后兩個人的黑歷史被顧穎的相機抓拍個清清楚楚。

溫小柔眼角抽搐，呼吸加重“顧穎，我勸你做個人。”

藍明明欲哭無淚“我不活了我?！?

老板娘一頭霧水“這不好看嗎？這件小裙子完美地把你的身材曲線勒出來了。”

藍明明嗷嗷“我也得有曲線再勒啊我！”

顧穎嘴邊的笑容快忍不住飛到天上和太陽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