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接著和面吧。”
“嗯。”
顧穎雙手用力，面團在她手里漸漸成型，但不知道面粉有沒有胡椒粉的作用，應該有的吧，反正都是粉，而且沒有的話，自己的鼻子為什么酸了？
眼眶慢慢蓄滿了淚水。
顧穎用胳膊狠狠擦拭了一下，幾乎要落荒而逃。
“我去趟洗手間。”
陳慈應道“好，快去快回。”
顧穎跑著去衛生間，開門，反鎖，打開水龍頭，將溫水潑在自己臉上。
她形容不出來這種心情，第一次覺得語言如此貧瘠。
酸澀、溫暖、惆悵……
種種情緒全部涌上心頭，反正最后起到的生物反應就是哭。
顧穎還以為昨天哭得已經夠多了，起碼兩個月不會再哭成那樣，可打臉會遲到，永遠不會缺席。
她想，即使父母做好約定，自己依舊對不起他們。
顧穎把自己的臉沉進水里，掩蓋壓抑的啜泣。
過了一會兒，顧穎抬起臉，心情平靜許多，鏡子里面的她妝花了，索性用家里的卸妝水全部卸掉。
再多待下去，母親該關心了。
顧穎確認一遍沒有問題，就是眼尾有點紅外，打開衛生間的門。
“江漓云？”
她愣愣地瞧著門外的男人，對方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口。
他在門外多久了？
“你來衛生間干嘛？”顧穎說完，意識到自己第不知道多少回問了很沒營養的問題。
她側開身子讓路“用我等你上完廁所么？”
江漓云“不用。”
“哦，我幫你關門。”顧穎的手扶上門把。
擦肩而過時，男人突然問道“你怎么了？”
顧穎“什么怎么了？”
江漓云目光如炬“眼睛。”
顧穎以為他問的是自己眼睛怎么了，打著哈哈“有點不舒服，所以紅了，可能因為沒睡好。”
江漓云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這女人打馬虎眼的樣子過于明顯。
偏偏當事人不知，顧穎狀若沒事反問“還有事嗎？哦……你是不是上廁所不方便，那我叫我爸來……”
“關門。”江漓云冷下臉。
顧穎麻利地關上門，然后狡黠地挑了挑眉。
她伸了個懶腰，明明上一秒哭得那么傷心，現在卻異常愉悅。
照這樣發展下去，怕不是寶藏boy要晉級為開心果。
顧穎回到廚房，陳慈見女兒的妝卸掉了，大概猜出了全部，不過沒有說什么。
顧穎學得很快，不大一會兒就揉好面團，準備餡時，陳慈看哼著歌的女兒，慈愛地瞇了瞇眼“穎穎，你知道媽媽為什么喜歡研究新菜嗎？”
顧穎捧場問道“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喜歡。”陳慈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簡單。
想想也是，愛好這東西要是深究為什么喜歡，恐怕沒幾個人能說得明白。
“媽媽從小就喜歡下廚，年輕時報過很多廚藝班，我和漓云的媽媽也是廚藝班里認識的。”
罕見地從母親嘴里聽到有關江漓云的事，還是關于江漓云的親母，顧穎提起興趣。
“穆唯很漂亮，很有氣質，說話溫溫柔柔，低調和善，不光招男人喜歡，廚藝班當時挺多女人，硬是沒一個嫉妒她的。”
漂亮卻沒人嫉妒。
單單憑這一點，顧穎多少能想象出江漓云的媽媽有多優秀。
“廚藝班的人也是閑的，把我和穆唯并列說是廚藝班的兩朵花，我無論長相、氣質都比你穆阿姨差遠了。”陳慈笑容恬淡，回憶年輕時的歲月，滿滿都是開心。
顧穎打趣“后來你和穆阿姨就成了好閨蜜？”
陳慈點頭“你穆阿姨追求者多，個個都是青年才俊，不像你媽我，只有你爸追求，跟我表白時，你爸還是個愣頭青，說對我一見鐘情，把我給氣得喲。”
顧穎不明白“一見鐘情不浪漫嗎？”
陳慈哼了一聲“一見鐘情純粹是看臉，難道我的內涵不夠你爸喜歡？”
顧穎“噗嗤”笑出了聲“看來爸追你并不是很順利。”
真沒想到當年老媽如此難搞。
“不多拒絕幾回，我哪里知道他是真心的？你爸之前的幾個追求者都是因為被拒絕，面子掛不住就跑了，最后只有你爸堅持下來了。”陳慈柳眉彎彎“我和你穆阿姨同一年嫁人，你爸的生意逐漸有起色，你穆阿姨嫁進江家一開始資產平平，然而幾年后風險投資取得回報，一夜間成了A市的豪門。”
“我真心替你穆阿姨高興，你穆阿姨心思細膩，投資前我借了點錢，為此還特意辦了個答謝酒席，那時候漓云都三歲了，我肚子卻始終沒有動靜，我承認，看到漓云時我第一次羨慕和一點點嫉妒，你穆阿姨看出來我的落寞，便說以后如果我生男孩，她就要二胎生女兒，如果我生女兒，正好能做漓云娃娃親，無論怎樣，我們倆家都得結親。”
顧穎學著陳慈的動作搟餃子皮“可惜穆阿姨走得早。”
雖然母親提及的次數少，但穆阿姨很早病逝這點顧穎知道，要說人這個生物，三十多正當盛年，可隨便一個心梗塞、腦溢血等疾病就能瞬間要了這個人的命。
別說明天，能活到下一秒都是種幸運。
陳慈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她參加了穆唯的葬禮，看到小小的江漓云，陳慈未免一陣傷懷，不過六歲的孩子，剛剛記事便再也體會不到母愛，更令陳慈意想不到的，第二年江漓云意外山上跌落，斷了雙腿。
她毅然去醫院照顧，卻發現半個月里面，這孩子不哭也不鬧，漠然地坐在輪椅上，無論醫生的診斷還是親人的關心，他都置身事外。
陳慈不想當著孩子面哭，只有回到家，在顧仁懷里肆意軟弱。
“你穆阿姨走得早，漓云的腿又……唉……”陳慈囑咐“穎穎，你穆阿姨是媽媽最好的朋友，媽媽不強迫你喜歡江漓云，但媽媽想讓你幫忙，好好照顧漓云，當然，如果你不愿意，媽媽也不會怨你。”
即使陳慈沒有這番叮囑，顧穎也會照顧好江漓云，努力把兩個人的關系至少變成朋友，一方面江家對自己家有幫助，另一方面出于顧穎自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