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云只覺得可笑，一遍遍配合地重“我不死。”
顧穎抽了抽鼻翼，軟糯的嗓音沾上了點點柔弱腔調“可是桑緒說你要死了……”
江漓云無奈，解釋“桑緒說的胡話。”
顧穎“可是……”
江漓云的嘴角微微上挑，因為過于突然，顧穎看得一時怔住了。
男人的長相真不是吹的，足以秒殺一眾男明星，比屏幕里的人還好看，素日里冷著臉不愛有其他表情，現在輕輕一笑，穩重的氣勢不減，甚至溫柔許多。
顧穎移開視線，被驚艷得連哭都忘了。
過了不一會兒，她拿紙巾擦去鼻涕泡泡，悄聲問“你后背真沒事么？”
江漓云話到嘴邊的“沒事”，忽然收了回去，凝視眼梢、鼻尖都紅了的小妻子。
“我有點疼。”
顧穎立即面露緊張“哪疼？后背疼？”
“嗯。”
“那怎么辦？我去叫醫生？“
“不用。”男人制止欲起身的顧穎，指了下床邊柜子上擺的藥瓶“這兒有藥。”
“好，用我幫你叫護士么？”
“穎穎。”男人忽然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眼神看向她，反問道“你想別人看你先生的身體嗎？”
“我……”
顧穎第二次頭腦空白，思緒中斷。
她散焦的瞳孔慢慢往上，當對到男人的視線時，猛地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
顧穎眼皮一跳，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挪開眼神。
“不、不想……”
女人的音量雖然小，不過卻透著一股子堅決。
她不好意思的是，方才腦子里響起的聲音是十分強烈地“不允許！”
本來這種強硬地要求別人這種話光說出來已經很可恥了，要是告訴江漓云自己的真正想法，對方不一定會覺得自己得狂傲成什么樣。
在別人面前，顧穎不會有太多的顧慮，可在江漓云面前，顧穎實在不想給對方留下一絲一毫不好的形象。
江漓云露出滿意的神色，信任地把背部交給小妻子。
顧穎躊躇一番后，下定決心，雙手輕柔地幫男人將上半身的衣服卷起。
男人的后背結實精壯，背肌隱約可見，只是中間有一大片淤青，令人揪心。
顧穎的眉頭倏爾擰緊，緊抿嘴唇，一言不發地替男人抹上藥膏。
病房內十分安靜，顧穎細心把江漓云帶有淤青的位置全部涂上藥膏，低垂的腦袋，耳墜有幾縷碎發不老實地跳了出來，偶爾會拂到女人柔美的臉頰。
上好藥，顧穎慢慢地再把男人的衣服卷下來。
她的手蹭上了粘膩冰涼的藥膏，低著頭想去衛生間沖一下。
然而男人卻叫住了她。
顧穎轉身直面對著男人，江漓云稍微坐起來，抽了張干凈的紙巾，兩只手自然而然地捧起女人的手，隨即用右手仔細幫女人擦拭。
顧穎身體輕顫，抬頭，眼神里有著詫異。
江漓云不顧，默不作聲地擦掉藥膏，捧著女人白白凈凈的雙手確認沒有剩余后，把臟了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幫你擦手，介意嗎？”江漓云仰頭，瞇起深邃的眸子。
顧穎收回手，合攏于胸前，心跳愈發加快，臉蛋愈發粉紅。
不過江漓云說得沒錯，只是幫自己擦手而已，即使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也會順便幫一下。
“不介意……”顧穎的聲音細如蚊訥。
江漓云彎起薄唇，正如桑緒說的，小妻子很聽自己的話。
雖然他剛才十分想擦干凈女人的小手后，再在柔嫩的手心落個吻，不過考慮后只能作罷。
顧穎坐在病床邊，把蘋果和橙子等水果切好，然后起身。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還來看你。”
“回宅子？這么晚”
“嗯。”
“那我和你一起。”
“不行，你得留下來。”顧穎搖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明天我會來看你的。”
顧穎信誓旦旦地承諾，江漓云卻皺著眉頭咬了口蘋果。
瞬間就覺得嘴里的蘋果不甜了。
至于小妻子為什么不留下，答案很簡單，江漓云一想就明白，vip病房雖然有陪護床，可小妻子肯定害羞不干。
男人嚼了嚼嘴里的蘋果，試圖最后反抗。
“穎穎，這么晚，我不放心你……”
女人的水眸天真無邪“沒關系啊，我可以打電話讓桑緒開車送我，你就安心在醫院住一晚看看。”
江漓云咽下蘋果碎屑，徹底沒戲。
如果沒有桑緒，自己就有正當理由把人留下來了……
江漓云的眼神沉了沉，一個小時前說移居火星計劃不過隨口一說，現在倒真動了幾分真心思。
在此之前，這個月的六險一金先扣掉再說。
醫院樓下，桑緒坐在邁巴赫的駕駛座，一邊刷沙雕段子一邊等少奶奶。
他冷不丁脊背涼颼颼，忍不住打了一連串噴嚏。
桑緒無比錯愕，自己八百年都不帶生一回病的，今天突然打噴嚏，肯定是因為有人在背后罵自己！
哼哼，都怪哥太優秀，嫉妒哥的人太多。
桑緒得意地想，一邊開啟車內暖風。
自己冷不要緊，可不能冷到少奶奶。
剛調高溫度，車里宛如春天般溫暖，顧穎打開車門進來。
“走吧。”
“嗯。”
“明天還得麻煩你十點……不，九點送我過來。”
桑緒略微挑眉“少奶奶不去學校嗎？”
顧穎搖頭，江漓云為了自己受的傷，她除了睡覺都得盯著。
“學校那邊，我自己去請假。”
“好的少奶奶。”
顧穎回到宅子已經很晚，宅子里靜悄悄，她回到一樓的臥室，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時發現自己已經很疲憊了。
顧穎幾乎沒有入眠障礙，沾上枕頭便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這些日子里顧穎的夢要么有關于上一世自己和父母的慘死，要么有關江漓云，她難得做了個和小時候有聯系的夢。
夢里面，她伸出小小的手，儼然是雙孩子的手，然而上面卻布滿繭子。
手腕處貼了鎮痛繃帶。
五六歲的自己站在領獎臺，面無表情地向下眺望，一眼望不到頭的音樂廳，干燥的冷氣吹在人的臉上，像要生生吹進人的骨頭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