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確實是應該害怕。
在場的眾人,除了極個別幾位,誰不是長了一顆九曲玲瓏窟窿心,剛剛陶容容被打斷的稱呼,外加陳家姑娘毫不客氣的話語,都鮮明揭露出了一個事實——
新晉封的這一位誠公主殿下,并不待見陶家人,也無意要給他們任何的優待。
畢竟,誰都知道陳家姑娘與誠公主自幼交好,那么她的話語,即便再是無心,也代表著誠公主的態度。
更何況,這說是無心,難道真就無心了?
即便那真的就只是一句無心之語,但沖口而出的話,豈不是更能說明問題了。
齊曇把這情況看在眼里,眸光微動。
不過,她現在的身份也不僅僅是閔王府的縣君,更是王家的兒媳,一言一行,自然有著不同的考量。
倒是緊挨著站在她座位旁的齊蘿與齊蔓,此時站了出來打抱不平。
“別啊,陳姑娘,我們也是難得能見四表姐一次,還想著能借公主的好日子,一塊兒多說說話呢。”
遇事偏愛猶豫的齊蘿難得率先發聲,不過也是以一種玩笑語氣在說著這話,說完之后還馬上問向齊蔓,尋求認同。
“是不是呀,三妹?”
齊蔓倒很是干脆的點頭,表示支持:“嗯,是啊,我也是真的挺想四表姐的。”
說著,齊蔓又看向陳回嵐。
大抵是覺得,這人既然是那么的喜歡齊司林,自然也知道要給他妹妹留面子,言辭間頗是理直氣壯的樣子。
“陳姑娘,你看,大家難得能聚一起,聊聊天多好啊,做什么還非要留個貍奴在這呢?你若真是喜歡,不如改天我們央了大哥,也幫你挑上一只養來逗趣?”
其實她們倆這時候出頭,真挺不合適的,但或許是抱著兔死狐悲的心態?
但對于這一點,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陳回嵐本來是真沒想那么多,不過是隨口一言,但這會兒齊蔓提起了齊司林,她的情緒也上來了。
“亂說什么,我就算真是想要養一只貍奴,難道還非得勞閔世子大駕不成?還是說,你覺得我自己連一只貍奴都尋不到?”
這話的語氣就實在有些重了,在場誰也沒想到,一貫跟個小甜餅似的陳回嵐,會突然間就翻臉。
要不是因為陳回嵐以往給人的印象太好說話,齊蘿一開始也不會敢隨便插嘴打趣。
現在一下被嚇住了,即便不是針對她,齊蘿還是囁嚅道:“沒,我沒這么說。”
齊蔓不滿道:“陳姑娘,大家好好說著話,你突然發什么脾氣啊?再者說了,我又沒有說錯什么。你就算是自己能尋得到貍奴,但讓大哥送你,你不高興嗎?”
她倒是也想要一只來養呢,可先不說閔王妃會不會同意的,但就算是同意了,她也辦不到。這陳家姑娘說那話又是在顯擺什么呢,真是討厭。
齊蘿這下可是更驚恐了,忙去拉扯著齊蔓,緊聲道:“你快別說了。”
連本來并不想參與這事兒的齊曇,眼下也是坐不住了。
扭過頭去瞪了齊蔓一眼,齊曇又對陳回嵐微微欠身,說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亂語的,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陳姑娘大人有大量,我在此代她賠個不是,還望陳姑娘能原諒她這小兒一回。”
陳回嵐繃著一張臉。
“不會說話?哼,不會說話,難道還不會閉嘴嗎?我雖算不上哪個牌面上的,但腆顏還能厚稱一句是她的長輩,這般妄議長輩的事情,可見是規矩沒有學好。”
齊蘿越發惶恐起來,連齊蔓在這種氛圍之下也終于是懂得收聲。
齊曇心中暗罵,可眼下也只能是低頭稱是,連聲保證會傳話回府,讓人再好好教導齊蔓一番。
其實,自打陳回嵐對齊司林動了心思,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提過這種輩分問題,眼下連這話都說出了口,可見是真的被氣狠了。
一方面,她過往總是追在齊司林后面的事情,實也不露臉,大家看破不說破,這事兒心知肚明的,也就罷了。
但此時,被齊蔓這般不客氣得,簡直就差直接明言,態度還是那么不以為然。陳回嵐哪怕只是為了他們承恩公府的聲譽,也不能不表態。
而在另一方面,陳回嵐也是著實氣惱于齊司林的不為所動。
都這么多年下來,哪怕就算真是塊石頭,總也是該能夠捂熱了,偏偏他還總是一副死樣子。
眼看著年歲漸漸大了,即便陳家再是寵著她,想把姑娘多留兩年再出嫁可以,但一直都不訂親,總也是不好聽的。
如今又是陶千宜的親事,陳回嵐觸景傷情,可不就更是敏感。偏偏齊蔓還非要往槍口上來撞,還不是活該她倒霉了。
陶千宜在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起身拉過陳回嵐,帶著她一同坐到了軟榻上。
看這一番動作,旁人也知誠公主這是準備要站在陳家姑娘這邊了,齊曇越發心涼。
把人半攬在自己懷里,陶千宜一一看過閔王府的三姐妹,目光最后落在了齊曇身上,開口道:“縣君。”
齊曇的頭更低了些,忙是應聲:“公主。”
“縣君如今早已出嫁,按理來說,這娘家的事情,倒也問不到你身上。不過,身為長姐,底下妹妹口無遮攔,確也是該要好生教導一番的。縣君說可是這理?”
“公主教訓得是,妾身稍后定會親自送她們回府的。”
齊曇趕忙保證,甚至恨不得能當場表下忠心,就是生怕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雖然都是閔王府庶女,但齊曇與齊蘿二人關系實在一般,哪里會愿意被她們連累。
陶千宜聽出齊曇話里的暗示,也愿意投桃報李。
再者說,就算不管齊曇,她也不能不給陶清清面子。
“縣君言重了,這事兒總怪不到縣君身上。縣君深受閔王妃教導,德言容功,無一不出色。對閔王府的教養,本宮自是放心極了的。就算是二姑娘與三姑娘,也是瑕不掩瑜,不過就是一時失言而已,尚無傷大雅,只來日再稍稍教導便是了。”
陶千宜微微一笑。
“其實,若是旁的也就罷了,以本宮與閔王府間的關系,替你們說和說和也不要緊。但事關女兒家的名聲,從來都是再怎么樣小心,也不為過的。三姑娘,你說是吧?”
齊曇被陶千宜給摘了出來,心中滿意,但對齊蔓就沒那么客氣了。側首呵道:“聽見了嗎?還不快給公主、陳姑娘賠罪。”
齊蔓被罵了句,眼圈微紅。明明她說得都是事實,怎么回頭卻成了她的錯了?討厭的陳家姑娘,真是活該大哥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