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嬤嬤~”

兩手死死扒住了此刻手里那只空碗的碗沿，陶千宜從下往上、45度角的仰望著，企圖用眼神趕快喚醒對方的良知。

“我已經喝完了，真的，喝了好大的一碗呢。”

“姑娘都喝完了嗎？”江嬤嬤不太相信她這話，又一看李雁的碗，基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喝的嗎？”

陶千宜忙不迭點頭。

“真的，真的，當然是自己喝的了，不信嬤嬤你聞，我現在嘴里面還都是一股的生姜味呢。”說著還湊上去對著她哈氣。

江嬤嬤也不揭穿，只是笑瞇瞇得摸了摸她的頭，“姑娘真棒，現在喝姜湯都不要人哄了。”

無視掉另一邊李雁投過來的目光，陶千宜半點不虧心的點了點頭。沒錯的，她就是這么優秀。

“不過，這碗可不是姜湯。”將新的那只碗換到陶千宜面前，江嬤嬤解釋道：“姑娘如今的年紀還太小，這在雪地里滾了一場，只喝姜湯可不行，得喝藥了。”

眨眨眼，姜湯她都不想喝，還喝藥？

中藥？

板藍根沖劑有沒有？

“不用了吧，嬤嬤~我又沒有生病，就不用喝藥了吧？”

江嬤嬤繼續笑瞇瞇的，“嬤嬤當然知道姑娘沒有生病了，這也不是用來治病的藥，只是預防一下。”

努力的忽閃著一雙大眼睛，陶千宜討價還價道：“可是，嬤嬤你看，我那么乖，都已經喝過姜湯了呢。大不了……大不了我再喝一碗姜湯？”

江嬤嬤十分欣慰，然后拒絕了她。

摸了下碗邊，江嬤嬤把剛被陶千宜偷偷推開的湯碗又給推了回去，“溫度差不多了，姑娘已經可以喝了。還是姑娘需要嬤嬤用勺子喂你？”

拿勺子喂中藥，跟凌遲有什么區別？

氣鼓鼓的瞪了半天，最后還是陶千宜先妥協了。

算了，算了，喝就喝吧，反正也是為她好，她一個成年人，還能怕吃藥不成？

嘿！嘿！嘿！

暗自在心里給自己加油鼓氣，陶千宜端起湯碗，深呼吸了兩個來回，最后眼一閉、脖一揚，“咕咚”——好苦！

“哈……”

完全超出預料的味道，苦得陶千宜直張著嘴哈氣，差點沒被給苦得哭出來。

該死，這程大夫不會是為了報復她上回鼓勵小寶去拽他胡子，就給她的藥里加黃連了吧？

連坐在對面看戲的李雁都被她這反應給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把手里還剩下一半的姜湯遞到她嘴邊。

陶千宜這會兒也不覺得姜湯辣了，端起來就喝，喝完甚至覺得還有點甜呢。

江嬤嬤簡直是哭笑不得，有這么夸張嗎？

不過看到自家姑娘竟然苦得連姜湯都喝了，她也就不說風涼話了。

“姑娘真棒。”

她也沒讀過書，想不出什么吹捧人的詞來，就“姑娘真乖”、“姑娘真棒”幾句翻來覆去得夸。

但陶千宜這會兒根本不想要理她。

她受傷了、她傷心了，她心里的陰影面積有太平洋那么大呢。

扒著李雁的胳膊，把臉埋了進去。你家姑娘她不棒，她現在有小情緒了呢。

一邊撒嬌，陶千宜一邊已經計劃好了，等到天氣稍微暖和點，她就抱著小寶去堵那程老頭的門，這回不把他那把寶貝胡子全拔光，她們還就不走了！

江嬤嬤哄了半天都不見陶千宜抬起頭，無奈的站直身子，只好準備先把桌上的空碗收下去。

“那姑娘才喝了藥，不要再出去吹風，就在屋里和李少爺好好玩，別鬧脾氣。李少爺也是真心關心姑娘，這不，先前回屋時還提醒奴婢們要記得去請大夫呢。”

“唰！”

話音一落，陶千宜瞬間就抬起了頭。

與此同時，李雁立馬轉頭看向江嬤嬤。

可惜人家扔下一個炸彈，就已經轉身離開了戰區。

細細的磨牙聲，從自己懷里傳來，李雁看天、看地，看了一整圈，最后尷尬的低頭看去，“那個，阿妍啊……”

李雁覺得他還是無辜的，他只是有點小小的心思，哪知道友軍會突然開大啊。

“長能耐了啊你，現在還學會背后下黑手了是不是？”

陶千宜可不管他無辜不無辜，再說了，他哪就無辜了？

越想越氣。

“對了，而且要不是你先躲樹上砸我一頭雪，也根本不會再有后來這些事。”

一個罪魁禍首還敢喊冤？

就著拽他胳膊這動作，陶千宜干脆改拽為掐，不掐不足以平民憤。

“哎呦，哎呦，阿妍你輕點。”

李雁那從小都是他爹打著長大的，就陶千宜這點小貓勁兒，根本不痛不癢，但他嘴里還是叫得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凄慘極了。

一個抓，一個躲，鬧著鬧著就鬧成了一團，最后反變成陶千宜被李雁按在榻上撓癢癢。

“哈哈，你放、放開我啊，哈哈……”

推開李雁，陶千宜笑得臉都紅了，本來屋里炭盆擺的就不少，這會兒鬧得她都是快要熱死了。

“咦？”

看到李雁領口掉出來的玉墜，陶千宜也不見外，直接抓了過來看。

“你也有這個啊，我原先也有一個差不多的。”

看著手里的平安扣，陶千宜越看越覺得像。

“真的，幾乎是一模一樣，我那個還是我從小就帶到大的呢，不過后來被娘親收走了。”

不過怎么這么像，連她過去不注意磕出來的劃痕都差不多。

李雁倒沒什么意外的，隨口道：“當然一模一樣了，這本來就是你那個啊。”

“嗯？什么？”陶千宜不解的看過去，“你說這是我的平安扣？那怎么會在你這里？”

陶千宜倒沒小孩子護食的毛病，李雁這人除了欠以外，平時對她也挺好的，給對方送點東西她是不介意啦。但她不明白是，她們伯府什么時候這么窮了，送人東西還要送一個用過的嗎？

“定親自然是要有信物的啊，你這都不知道嗎？”李雁說著，還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嘴里嘖嘖的感嘆，“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呢。”

？？？

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陶千宜轉頭平靜的看向窗外，銀裝素裹，然后猛地轉了回來。

“你說什么！”

“我說定親啊。你知道什么叫定親嗎？就是，嗯……就是你長大以后是要嫁給我的意思，就像陶伯伯和姚姨、我爹和我娘一樣，你就是我的小媳婦了，知道嗎？”

李雁費力得想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詞匯跟陶千宜解釋，但他解釋得陶千宜整個人都懵了。

陶千宜自然知道什么叫定親，但這個主語換到她，尤其是她和李雁身上……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