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宜最終也并沒有采納李雁裝病的建議,這倒不是她自大,而是——
“抱歉,二嬸,可今年乃是哥哥十年的祭日,三娘不日就要動身去廟中齋戒,前后大概需要半月有余,怕是不能為二姐做這個贊者了?!?
而是因為她近期根本不會在京中久留。
秦氏笑容微僵,心中覺得十分晦氣,可這會兒老夫人還在上面看著,她也不能說老夫人的心頭肉當年死得不是時候吧。
頓了頓,秦氏說道:“二嬸自然沒有忘了這事兒,只不過宣姐兒生辰在十月二十一,即便三娘這上半月不在京中,想來也是不妨事的。”
怎么不妨事?
在夢中,陶千宜便是被這話勸動,雖然是不喜陶宣宣,但考慮到留在陶家的日子也沒多久了,沒必要為了這么點可有可無的小事再生事端,便是應承了下來。
卻未想,天有不測風云,等到法事結束,她準備返程的時候,山中氣溫驟降,陶千宜不小心染了風寒,又在寺廟中多耽誤了些時日,沒能來得及趕回來參加陶宣宣的及笄禮,平白又惹了對方的怨恨,臨死前還被對方拿出來的給念叨了一遍。
惹不起,躲得起,更何況她還有正當的理由。
“雖然這話是如此,但日子臨得太近,難保不會有什么意外。更何況,這是二姐的大好日子,三娘屆時才剛從廟中歸家,想來不太合適。二嬸不如還是請四妹來為二姐做這個贊者吧,都是自家姐妹,也是沒差的。”
秦氏心道,怎么會沒差呦。
要是可以的話,她也不樂意讓陶千宜來做這事,可架不住這妮子是個心機重的,早早看出了那杭家女兒的不同來,從小就跟對方處好了關系。使得那杭家女兒即便現今成了七皇子妃,竟然也還對她另眼相看,連帶著十皇子妃也與她交好。
這眼見著陶宣宣就要及笄,秦氏便越發操心起了她的婚事問題,但相看許久,不是這不滿意,就是那里不妥的,還想著能借這次機會,好好讓宣姐兒在貴人面前露露臉。
但這要是陶千宜不來做這個贊者,她可要怎么給那些人家下帖子,指著三房那個傻丫頭嗎?
秦氏還待再說,倒是陶宣宣先一步開口:“娘,既然三娘不樂意,您也不用再勸了,反正女兒也是知道,三娘一向看不上女兒,又哪里會真心愿意祝福女兒。”
一直作壁上觀的陶老夫人此時道:“二娘莫要胡說。”
陶宣宣不高興的嘟了嘟嘴,“祖母,哪里是二娘胡說,您瞧,三娘她不是也沒反駁嗎?”
陶老夫人跟著看了過來。
陶千宜一笑,回道:“祖母容稟,三娘剛剛之所以沒有反駁,不過是以為二姐在故意說笑話呢。就像您總說的那樣,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看不看得上的?!?
目光轉到陶宣宣身上,一頓,陶千宜繼續道:“二姐姐又不曾害過三娘性命,平日里一些小打小鬧,不過是姐妹間斗嘴玩笑,哪里就值當這么嚴重了?!?
陶宣宣被她這樣看著,莫名的渾身一冷,不知怎么竟是抖了一下。
“祖母,您說三娘這話可是?”
陶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如此,那二娘及笄禮上的贊者?”
陶老夫人也明白秦氏執意如此是為了什么,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三娘她在京中女眷中混得好,自然也該多提攜一下家中姊妹才是。
“祖母,三娘先前的話語,并非推脫之言,實是覺得由三娘來做這個贊者并不妥當。三娘要去廟中祭奠哥哥,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旁人自然也知曉。尤其府上并非沒有旁的姊妹,有四妹在此,若還要執意等三娘來做這個贊者,只怕外人會要多想的。就是四妹,心里怕也會不高興,畢竟她和二姐一向關系甚好。”
陶千宜看向陶容容,果然小家伙的嘴巴都已經撅得能要掛油瓶了。
見她看過來,陶容容十分硬氣的轉過頭,哼聲道:“用不著你假好心,反正這府里也沒人記得我的存在了?!?
陶老夫人沉聲訓斥道:“四娘,你在亂說什么,難道這府上有誰忽視了你嗎?”
“我哪有亂說?!?
陶容容委屈極了。
“本來就是,當初大姐及笄的時候,我說我想要給大姐做贊者,祖母您非說我年紀還小。那現在呢?我都已經這么大了,結果你們還是誰都沒有考慮我。連三姐她不樂意,指名點了我,你們也都不考慮,就只一個勁兒的勸說她,憑什么?”
說著,又轉向陶宣宣,“還有二姐你也是,當初不是都說好了的嗎?大姐沒讓我做贊者,讓我來給你做贊者。這話當初還是你主動跟我提的呢,這就忘了?”
“反正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偏心,就欺負我一個人,全都不疼我。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不如跟著娘親一起走呢,省得留了下來也不招人待見?!?
陶老夫人頭疼,瞪了秦氏一眼。也不知道這些年里,她是怎么教導的陶宣宣,怎么就把人給教成了這樣一副不知分寸的性子。
甭管真的假的,這種話是能擺在臺面上來說的?
還說偏心,旁人要真是偏心,能讓她養成這口無遮攔的毛???但凡有過幾天寄人籬下的經歷,這會兒也早該懂得分寸了。
“胡鬧?!?
陶老夫人突然拍桌,嚇得陶容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竟然這么跟長輩說話?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府上可有誰虧待過你,嗯?你二伯母平日怎么對你的,祖母不提,你自己就都忘了嗎?”
“是啊?!鼻厥细溃骸八哪?,你怎么能這么不懂事呢?因為弟妹不在京城,二伯母憐惜你,往日里甚至比對宣姐兒都要多疼你一分?!?
陶容容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那三姐不也沒有娘親嗎,也沒見……”
后面的話被她含在了嘴里,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