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格外漫長寒冷。
再漫長的寒冬終將會過去,轉眼間,到了新年。
葉微云坐在秋千上,仰望蒼穹,忽然一聲唿哨,西北角的天空飄起五顏六色的花朵,那些花兒逐漸飄向將軍府的上空,她這才看清楚,原來是紙鳶。
五顏六色的紙鳶在將軍府上空飄揚,逐漸匯成一行大字:祝修羅王妃新年快樂!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被紙鳶牽引著,走出將軍府。
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她雙眸氤氳。
將軍府前有一片空地,此時的空地上,臘八率領幾十個侍衛牽著紙鳶正在奔跑。
云驚羽走到她身后:“新年快樂。”
她的眼淚瞬間落下,垂首,轉身。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纖細的皓腕愈加纖細:“我不求你原諒,好好吃飯,好好活著就好。”
其實這些日子,她早就想明白了,暖雪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整個事件里,其實云驚羽也是受害者。
只是,即便明白,也無法釋懷,或者說無法面對。
半空中又一聲唿哨,成群的白鴿飛入紙鳶中,格外美麗,侍衛們單膝跪下,齊聲:“恭請王妃回府,恭請王妃回府。”
她仰頭,盯著天空上的紙鳶和白鴿,問云驚羽:“你是請我回去還是在逼我回去?”
云驚羽一愣:“我,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清眸如水,云驚羽忽然指著天空:“你仔細瞧瞧,那才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葉微云順著他的手指,忽然發現,白鴿變幻,和紙鳶組成一句話:我答應你,給你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神落在他抓著她的手上,輕聲:“那件事和你沒關系,我已經想通了,放心,我在按時用藥。”
自從她暈倒之后,赤衣叟說的很清楚,如果她再繼續這樣折磨自己,只怕能堅持一個月就不錯了,現在,她每天按時服用赤衣叟給的藥丸,身子恢復的差不多了。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狹長鳳眸凝視她。
重新開始?真的可以嗎?
她做不到,原本就始于彼此利用,哪里還有真心可以相對?
清眸轉向云驚羽,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我會回去的,要報仇,就必須站在你身邊,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
言罷,她抬腳進了將軍府。
這些日子,云驚羽想著法兒逗她開心,哄她說話,她雖然不是真的葉微云,也并非石頭人,她有心,有情有義,但是,她絕對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回修羅王府。
既然皇上已經知道了,她就是飛龍寨的女匪葉微云,還不惜殺了暖雪遮蓋她的真實身份,那么,皇上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
既然如此,她就一定要圣旨求她回到云驚羽的身邊。
云驚羽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只是,父皇怎么會屈服去請一個女匪回府呢?
他們這樣僵持下去,云驚羽夾在中間,難免左右不是。
“云兒,”云驚羽追上她:“父皇不會明旨昭告天下的,那樣豈不是承認他錯殺了暖雪。”
她停住,清眸含冰,聲音更冷:“我沒有要求他昭告天下殺錯了暖雪,他非但沒有錯殺,而且我就是那個土匪頭子,他應該連我一起殺死,不是嗎?!”
一句話噎的云驚羽站在原地。
掙脫他的大手,她邊走邊說:“從進王府的那一天起,你就知道我不是鳳雙雙,從進宮的那一天起,皇上也知道我不是鳳雙雙,你們想要的是前楚的藏寶圖和打開天朝的鑰匙,而葉微云是你們達到目的不可缺少的人,我一直也知道!”
他靜靜地聽著。
她已經無需再說什么。
大家都是聰明人,皇上當然更聰明。
慶華殿內,大總管彎著腰,邊研磨邊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你個老兔崽子,什么時候也學會觀察朕了?有話說。”皇上繼續批閱奏折。
大總管嘻嘻一笑:“奴才有什么都瞞不住皇上,那個,修羅王已經在殿外跪了三個時辰了,皇上,要不要,”
后面的話就不用說出口了。
皇上的筆停頓了一下,良久,咳嗽一聲,繼續批閱奏折:“不過才三個時辰,咱們這位修羅王可是很有耐力的,再等等。”
“是。”大總管將硯臺輕輕向前推了推,然后壓低聲音:“可是奴才聽說,前兩天修羅王府去了刺客,王爺受傷了。”
皇上抬起頭:“這么大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好大膽的奴才!你現在才來告訴朕嗎?”
大總管忙跪下,深深叩首:“皇上恕罪,這件事奴才也是才知道的,修羅王還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奴才們告訴皇上。”
皇上緩緩坐下:“他能跪在這里三個時辰,就說明傷勢無礙,可查清楚是什么人下的手了嗎?”
大總管這才站起來,壓低聲音:“是,是是,”
“不就是太子嗎?”皇上知道,只要大總管說話不爽快,一定事關太子。
太子是大總管看著長大的。
“是,奴才不敢欺瞞皇上,的確有人指證太子。”
“你見過那個人了嗎?”
“奴才還沒有。”
“去吧,去見他,別留下痕跡。”
大總管一愣,皇上這別留下痕跡是什么意思?
皇上抬頭問大總管:“大總管,你可別白瞎了咱們修羅王的好意。”
大總管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皇上睿智。”
既然修羅王愿意息事寧人,他又何必攪動這一池早已經泛濫的渾水呢?
只是,皇上最近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測了,他明明不喜歡修羅王,也不想倚重太子,兩邊都不相幫的,怎么,最近好像特別偏袒這位太子爺呢?
只怕,這絕非好事,至少對太子而言絕非好事。
他一直知道,在皇上心目中,唯一夠資格繼承修羅的只有那個人,如今,那個人回朝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太子還是不肯消停。
“老東西,”皇上忽然叫住大總管。
大總管本來已經走到門口,忙躬身退回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過年了,咱們太子府不能太寒酸冷清了,傳朕的旨意,給太子送去一百個宮女,三百個侍衛和一百內侍,你親自去挑!”
大總管的腰更彎了:“是,奴才這就去辦。”
“什么時候這樣輕重不分了?你應該先去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