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一夜沒有睡好。
但大清早的,凱文就對我說,王宜年叫我到正廳去,有事跟我說。
我走到院子里時就看到,一群青衣布衫短打勁裝的人被王宜年穿著黑色褂衫的手下給攔著,刀都架在了脖子上。
這場面有點嚇人,我腳步加快了一點。
凱文就跟在我后面,仿佛看出來了我有點害怕便輕聲在我耳邊說:“少爺不必擔心,老爺子在場,沒人動得了你。”
我進門的時候,便看到王宜坐在為首的位置上,雙手拄著拐,眼神藏在反光的金絲眼鏡片后面,不明喜怒。
他的兒子王立峰就在他身后垂手而立,見我進來,朝我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王宜年見我進來了,原本黑著的臉也露出慈祥的笑來,指著他下手第一個位置上坐著的一個身著儒衫,一臉溫和的中年男人說:“文奇啊,這是你張叔,恒成集團的董事長,張鶴生。打個招呼吧。”
我朝那中年男人打了個招呼,也跟著坐到了王宜年下手,與那中年男人面對面坐著。
凱文就站在我身后,像王立峰一樣安靜的站著,眼觀鼻,鼻關心。
整個正廳的氣氛異常尷尬,我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短兵相接的氣息。
王宜年見我來了之后,便對門外的人使了一個眼色,不一會兒,一具尸體便被兩個人抬進了正廳來。
躺在地上的,正是昨天晚上想刺殺我的人。
“怎么樣?解釋一下吧?”王宜年,用拐棍戳了戳地上的尸體。
張鶴生微微一笑,和煦的說道:“王叔說笑了,我一個正經生意人,哪里看得懂這些。”
“怎么,跟我這兒打馬虎眼兒?”王宜年眼睛從鏡片后緩緩抬了起來,眼光中煞氣逼人,仿佛凝成實質,一眼便能把眼前人給斬下一樣。
“王叔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不如明說吧。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出了錢要我捉這小家伙去,我只是收錢辦事而已。”
“呵,我王宜年面前,也是你一句拿錢辦事可以敷衍得了的?”
“王叔,我說的也是實話,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您老再德高望眾,也不能壞了我們行當的規矩不是。顧主的名兒我報不得,這您是知道的。”
“既然拿了人錢財,報不得人名,那就替人受過吧。”王宜年用力跺了跺拐棍,哼了一聲道,“不識抬舉就沒辦法了。”
張鶴生端著茶水,無奈的搖頭笑著:“王叔的抬舉我實在是想要,只是家中還有那么多張口要吃飯,壞了規矩,只怕要砸了飯碗,往后日子就難過了。”
“得我王宜年一個承諾,或者自此與我王家為敵,你自己選一個吧。”王宜年平靜的看著張鶴生。
“我是生意人,成本利息自然是要算的。王叔,有些話講不得。我無相門在江湖上立了這些年,什么也沒撈著,只剩下這點子誠信了。若在王叔這兒破了,往后就不用想在江湖立足的事兒了。”
王宜年冷冷笑著,揮了揮手。
外面打斗的聲音立刻響起來,慘叫之聲連連,不一會兒又歸于平靜了。
張鶴生拱手道:“老爺子今日的教訓也給夠了,鶴生就此告辭,他日不管王叔出什么牌,鶴生都照單全收。”
我吞了吞口水,往外看去,外面一片狼藉,那些短打勁裝的人盡數被打倒在地,還有許多已經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然而張鶴生卻絲毫不在意,往外走時連眼角都沒掃一下這些手下,徑直走出了王家別墅。
等張鶴生走出王家別墅,王宜年的茶盞就直接朝門外扔了出去:“不識抬舉!”
“爸,你消消氣,這事兒不急于一時,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帶著文奇去東梁皇陵,查清楚關于楊叔的事情,和文奇身上的秘密。”
王立峰使了眼色,讓人來收拾這里,自己則走到王宜年面前來,跟他說道。
“如今有人在背后使陰絆子,要文奇的命,我怎么敢就這樣帶著他出門,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死了也沒臉去見我大哥。”
“我讓凱文貼身護著他,有什么危險也有個照應。”王立峰說,“凱文的身手您應該信得過的,無相門那些嘍啰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三招。”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無相門那些渣子,什么事情干不出來?當年你媽媽…………”王宜年說著,眼睛就濕了。
看來王家園與無相門還有一段過節。不過無相門看著像是一個類似于殺手組織的地方,干的是替人暗殺的勾當。
以前聽爺爺講的故事里,有說過江湖之中,殺手殺人,主家只能自己去查出背后買命的是誰動手報仇,卻不能針對殺手門派里的人。
這些江湖規矩,以前我只當故事在聽,現如今看來,只怕都是真實存在的。所以王宜年動不了無相門,而按規矩,無相門是不能透露出上家的信息的。
所以線索到這里要斷了。
難怪王宜年能氣成這樣。
“眼前情況復雜,我大哥的死和文奇遇險這兩件事情很有可能出自一家之手,眼前也只有很動身去東梁皇陵看看了。”王宜年沉思了一會兒最后咬牙決定。
他平時是一個多么殺伐決斷的人。此時的猶豫卻是為我的安危,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爺爺的影子,不由得心中又升起了淡淡的傷感。
做下決定之后,王宜年便將各項事宜吩咐下去,要帶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
今天看到他們拿著黑驢蹄子,黃紙符咒,還有洛陽鏟以及八卦分陰鏡,我才知道當初爺爺跟我講的那些驚險的故事,都不是故事,而是爺爺的親身經歷。
我背著背包,走出王家別墅,心里明白,我十八年的普通人生活就此結束了,接下來我要面對的是未知的未來。
王宜年拄著拐走到我邊上,緊緊握著我的手,輕聲對我說:“文奇,跟緊叔公。”
我點了點頭,這里所有人里面,我最弱。至少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所以我寸步不離的跟在王宜年的身邊,他一路上都在小聲嘀咕著,我聽了一路,直到車子進入到省道往東急弛的時候我才聽清楚他在說:“五十年了,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