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老余

秋雨纏綿，指針推到八點，天空扯下黑色的帷幕，冷風吹得手腳冰涼，夜已深。

側身看去，他的左手抱拳壓著書桌上的稿紙，右手里穿插著兩桿靈活的筆，食指和中指來回折返，那是一張紅黑相間的稿紙，遠遠望去，就像一幅抽象派的藝術畫。他是個奇怪的人，總是做出讓旁人難以理解的行為。當別人專心致志時，他在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當別人悠閑自得時，他卻專心致志、不為所動。似乎和別人格格不入。

他是我的朋友，姓余，我們都喊他老余。老余其實并不老，身材高高瘦瘦的，走起路來，一副平常人模樣。他和我同歲，至于為什么叫他老余，或許跟他的性格習慣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吧。

他戴著黑色方框眼鏡、深褐色手表，淺藍色衣服，這些都顯而易見，與眾不同的是，他的額頭上有道淺顯的疤印，滿是笑容時尤為深刻。

老余的行為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有一次我請老余去吃飯，一路上老余若有所思，就這樣大約走了半個個鐘頭，餐館已經近在咫尺，這時，老余卻突然頭也不回地往回跑，我喊他，他不應，我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就跟著他氣喘吁吁地一起往家跑，到家時，我累癱在沙發上，只見老余正埋著頭好像在寫什么東西，晶瑩的汗珠順著疤印在他的笑容上不停地晃閃，我勉強地撐起四肢，盡量壓制住怒火，忍住不踹他。

老余不壞，但是愛說壞話，對每一個人都有著不一樣說話方式，他痛恨那些被無知沖昏了腦袋的人，他厭惡所有不知羞恥的行為，為此不免要享口舌之快。老余不傻，但他肯借給一個陌生無助的人10塊錢，不管是誰，不計得失，他都會借，我們老是笑他太單純了，他常說，“我可能會失去10塊錢，但僅僅也只是10塊錢，我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而他失去的可就多了，這筆買賣只賺不虧。”我很欣賞老余為人處世時的樂觀豁達，他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歲月的疤痕若隱若現。

老余并不孤獨，他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雖然他們都遠在他鄉，仿佛身邊就有很多人，只不過一直無法相見罷了。他喜歡安靜的夜晚，掂一瓶3塊錢的雪碧，獨自坐在路邊，抿喝著雪碧，聆聽蛐蛐唱歌，看星星賞月亮，憂愁灌進嗓子熱辣滾燙，仿佛身子完全沉浸在夜色中，是夜色在胡思亂想，南風姍姍來遲，也來狂歌亂吟，奏一首悲戚的搖籃曲，他凝望著眼前的世界，時而親切，時而陌生。他很熱愛這個世界，他會留意每天的晚霞，會期待初生的太陽。所以他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或許是時間作祟，因此他老是壓著腰背。

我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面前有一面鏡子，看著額頭上的疤印，我笑了笑，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說，“老余可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