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那天的夜晚夾雜著水泥灰塵和火藥的味道。張明來來回回重復自己知道的內容。因為擁有一雙能看到不同景的陰眼，江鳴云確定張明對他沒有說謊。后來張明慢慢了解到謝青在幫吳卓和另一位莊家賺錢，直到他決定自毀保住所有人，寧偉打給謝青的電話信息被江鳴云第一時間查到了。

汪組長沉默很久忽然開口，“一般人不會接手危險又沒有報仇的工作。你總不能單純見義勇為吧？”

“你說的很對。所以我辭職冷靜半年多做足準備，起底荒山別墅區故事。讓坐在塔頂上的人集體緊張。”江鳴云停了一下慢慢揉著悶跳的太陽穴，“寧偉很謹慎，他只通過網絡操作完成換錢洗白的步驟。這部分很難收集證據……”

“明知道墻里砌著什么，仍然能沉默到現在的人可很少見。”汪組長盡量收著懷疑的眼神。

江鳴云搖頭冷笑，“我是為了睡個好覺。心理醫生說的。”

汪組長和駱海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談話就此結束。

駱海送江鳴云出來時，步履遲緩猶豫要不要開口，“你別介意啊。汪組長為人謹慎待人親和，他……”

“能看出來，他對我保持懷疑。與其讓你們揣測我是騙子還是有點神技加身，還不如讓你們當我是常去看心理醫生的患者。你可以找周小安幫忙了解寧偉的操作痕跡。這種事得找專業的人。”江鳴云停下腳步，“自從接任姜旅工作免不了早出晚歸。有事打電話。”

駱海心里五味雜陳站在原地。在事情未明確之前，汪組長仍然懷疑江鳴云也是參與人之一。至于被扣下來的謝青，已經掌握了他涉及案子的所有證據，唯獨處理地點一直不確定。從掌握的信息看涉及的范圍越來越大……

能源公司早會，吳卓收到謝青出事的消息后坐立不安。回到辦公室一直打電話，試圖詢問謝青是從什么地方被抓，打了一圈得到想要的答案。臨近中午，尹榮捧著新項目宣傳策劃書來找吳卓批復。

“吳組長！”尹榮瞪著無辜又純真的眼睛，雙手遞上策劃書還有一張名片和委托書，“外面有個叫高律師的讓我轉交。您看要叫進來嗎？”

吳卓看到委托書的第一頁后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抬頭看了尹榮一眼，“你有點面生，新來的？不知道推到法務嗎？”

“我說了。可是這位高律師說去見法務前非要跟您碰一下。他說你要是拒絕一定會后悔。”尹榮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味著吳卓已經進入高磊的心理陷阱。

“行，別廢話。把人叫進來吧！”吳卓不耐煩在策劃書署上自己的名字，接著甩給尹榮后仰躺在沙發。

尹榮推門出來，跟高磊交換了眼色，右手比了一個六說明錄音筆投擲順利。不出意外的話，高磊進門后在沙發就坐，沙發夾縫的錄音筆被他收入公文包。

吳卓歪著腦袋以注目禮的方式盯著高磊從進門坐到對面，“怎么著？這就要重出江湖，拿我開第一刀？你確定一個人能弄得了我？”

高磊笑瞇瞇應答，放公文包時順手把錄音筆卷進手里，“瞧你說的。吳老板是咱們市土地公，這點我還是清楚。地產那邊把我推出來，估計是想找個面生的應付你。提前占地，支付剩下賠償的事也得緊著來，群眾的意愿我還是得多了解。走出這個門，我在委托書簽上名字。咱們就真沒有私下見面的必要了。”

“威脅我？”吳卓冷臉試探。

“沒有沒有。”高磊繼續憨笑，“我知道您的小金庫都放在一個叫董葉手里。現在能流動的資金只有很少一部分。你們那個圈子賺錢，還真是等級嚴格制度分明……聽說董葉被別的事扣下，還跟人說自己是代為賺錢的金蟾。昨天又有個人被拿進去，外號叫清道夫的謝青。摸到你這也就是今天的功夫。吳先生要不要提前預約我為你辯護？”

吳卓掂量著手里的名片，“你貴嗎？”

“那得看您能交換什么價值的消息。”高磊假裝收拾東西，“我聽說有計劃調任騰碩這個人，然后銀行那邊清算也鬧出不小動靜。寧偉跟行長綁一起可處理不明白你挖的大坑。據我所知，董葉開投資公司就是想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

“你真有辦法？”吳卓湊上前越聽越慌，“你怎么會認識騰碩？”

高磊故弄玄虛輕咳一聲，“一個大院出來的。每個人走的路不同，他欠我一個人情。過命的那種。”

……

這份擔憂算是準確投擲到吳卓的懷里。尹榮跟高磊一同下班，兩個人漫無目的開車在街上瞎晃悠。說到吳卓這個人的性格弱點，兩個人倒是意見一致，性格唯諾欺軟怕硬。

周小安的電話直接打到尹榮手機上，“方便說話嗎？”

“就我和高磊，你說，我免提。”尹榮舉著手機放大音量。

周小安悠哉的吃著炒飯，“晚上，尹榮負責讓吳卓看到高磊與騰碩在一塊的畫面。我這邊動一動寧偉，爭取早點出結果。”

高磊遇到紅燈趴著方向盤看著周圍，“騰碩他爸在干部養老院，神志不太清楚經常下病危。我可以在那邊堵到騰碩不是什么問題。”

“你跟騰碩是過命關系，是真的嗎？”周小安跟高磊保持通話聽到了他跟吳卓全部對話內容。只是沒想到高磊還有這么深的關系。

高磊捏著鼻梁骨，頭疼哼唧賣關子，“你高哥什么時候騙過自己人？想當初咱實習期也是很不容易訓話的兇狠野獸。”

尹榮撇撇嘴小聲嘀咕，“頂多是個話嘮的家貓…”

高磊聽見沒反駁，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騰碩涉及錢財方面一直很小心，虧空拆借都是找熟悉的朋友。請他吃飯的人，一般都選私房菜館私密性比較好的環境。他還經常介紹關系承接市政項目，小錢賺了不少，走大錢也沒幾個人知道。查他的人也曾偷偷找我了解情況。”

“成，有你這句話。寧偉犯錯，吳卓自投，騰碩也就坐不住了。”周小安擰開蘇打水漱漱口，“那咱們就正式開工！”

……

江鳴云簽完最后一份文件，終于舒服戴著蒸汽眼罩躺沙發打盹。他在等寧偉送來樓盤抵押貸款合同的手續，還有區經理交代的特產禮物。自從接替姜旅的位置，江鳴云接觸到房產抵押和銀行，二者關系密不可分還認識了新朋友寧偉。姜旅對寧偉的評價是為人貪婪過于自負。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恰當的位置，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在他們的圈子里，只會踩著別人的肩膀越爬越高。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過堂風吹在臉上。江鳴云扒開眼罩往外開，“呦！寧主任！歡迎！”假裝熱情大方這種事上，江鳴云真有點無師自通。那茶杯，倒茶葉，沏入滾燙的開水。

“別忙，你收好東西我就走。那邊還有飯局等著呢。”寧偉瞧不上姜旅，順帶著也不喜歡他身邊的人。江鳴云找寧偉辦業務時，林客打電話問江鳴云有沒有跟小安在一塊。寧偉偷聽著了然于心，等他掛了電話兩個人聊得話題多了起來。

江鳴云抓他的手腕拉著坐下，“別急啊。上次找你貸款擴廠房的李老板，不是找隔壁那塊地的主人么。我可給你打聽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