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回過頭來,寧宋都沒能回神。
衛幕被她盯得心里一陣發毛,原本已經釣上的一條魚就這么生生的脫了勾。
寧宋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魚在水中撲騰了兩下,漸起的水花打在了男人的臉上,就這么在男人陰郁的視線中游進了深水處。
“姑娘準備看到什么時候?”
寧宋的思緒被男人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緊走這兩步,坐到了男人的身邊。
同時把手中已經斷了腦袋的半只兔子遞到了男人面前。
衛幕忍不住挑眉問道:“這是什么?”
寧宋盯著那糖人看了半晌,“看不出來嗎?這是一個糖人兔子,只可惜我進來的時候你的近衛把兔子腦袋給撞掉了,如今就只剩下半個。”
寧宋明顯看見男人的眼角一抽,可他還是極為鎮定的將手里的糖人往前湊了湊。
“這東西甜滋滋的,極易入口,王爺不如嘗嘗看?”
衛幕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可讓一個姑娘一直在自己面前舉著手也頗有些無理,只能伸手將剩下的半只糖兔子給接了過來。
“我不喜甜食,日后若是再來,不用費心帶這些東西?!?
男人的聲音低沉聲富有磁性,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尷尬之色更是讓寧宋覺得十分有趣。
她撐著下巴歪坐在蒲團上,全然不顧男人的眼神,直接伸手將那魚竿給接了過來了。
“有些時候嘗嘗甜味兒,可以讓人心情好?!?
寧宋動作熟練的拋竿入水,“你這府里的魚兒實在是不懂事的很,明明是你養著他們,卻還是不知好歹的連魚餌都不吃,要我說就應該讓人把這水里的魚都撈上來,看看是哪個家伙這么不爭氣?!?
寧宋明顯是話里有話,衛幕何等機敏之人,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看著面前這小丫頭,面帶微笑,渾然不覺的模樣,衛幕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他在心中沉嘆了一口氣,半晌之后開口道:“有些時候有些人不適合連根拔起,你只有將這誘人的魚餌擺在明面上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這魚兒若是不上鉤,也能將就水里的臟東西消耗殆盡,凡事不能心急,愿者自然上鉤?!?
寧宋在聽到這話的瞬間,便展顏一笑,側頭間盯著男人的雙眼,只覺得一顆心跳如擂鼓。
“王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胸中自有溝壑,有些事情自然不用我一個弱女子勞心費神?!?
話沒說完,寧宋便覺得手下的竹竿微動,她目光緊緊的盯著水面,眼中泛著微光。
這時的寧宋才發現,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那天自己被人撈上來的地方!
想著那天夜里的光景,寧宋禁不住老臉一紅。
而她身后的衛幕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人就這么盯著水面出神。
隨后俏臉發紅,最后就連耳朵上都染上了一層紅暈,心中驚訝不已。
他明明是讓人過來商量那是刺殺一事的,這小丫頭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東西?
“咳!”衛幕刻意清了下嗓子,弄出了些聲響。
而偶然回神的寧宋,只覺得自己的面龐發燙,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雙臉漲紅,面帶緋色。
她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鉆進去!
還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之前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了,但還是有些疑團想要和寧宋姑娘探討。”
男人在說話間直接從矮桌下面抽出了一個錦盒,在錦盒打開的瞬間,一把和之前寧宋從衛幕身上拔出來的箭頭極為相似的東西擺在其中。
看到這東西的瞬間,寧宋的瞳孔猛地一縮。
“寧宋姑娘可認識這東西?”
寧宋覺得自己渾身發冷,過了好半晌都沒能開口說話。
“這東西是我之前偶然得來的,上面的符號恐與定國將軍府有所關聯,不過若是姑娘不愿再提,此事,便就此作罷。”
男人的聲音緩緩,不疾不徐,可每一個字都仿佛錘在了寧宋的心尖上。
她暗吸了一口氣。
“這確實和我父親親衛常用的東西極為相似,但并不相同,王爺若是懷疑將軍府,可以直說,我雖然現在無法自證清白,但相信不久之后,一定會給王爺一個滿意的答案。”
寧宋率直如初,話音未落之時,臉上那種自信的笑容已經再度浮現。
“王爺,可還記得上次在陵水縣受傷一事?”
衛幕目光清淺,并未答話。
而寧宋都是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當時救人時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眼前的人。
與此同時,她又在自己的懷中摸了一番,將自己帶回來的那個枚箭頭一起擺在了桌上。
“王爺帶出來的東西是仿制之物,和這真的還是有所不同的。”
寧宋只用了一眼,便斷定了那錦盒中裝著的東西是仿制之物。
她雖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明白衛幕此舉實為試探,暗含警告。
擺明了是不想讓將軍府在有些事情當中牽涉過多。
她就這么當著衛幕的面將這兩只斷箭全都拿在了手中。
“如仔細觀察,可以判定這兩個東西之間還是有細微差別的,而且拿在手上重量也不盡相同。”
寧宋將那個仿制品放在了桌上,又繼續解釋道。
“我左手上的這枚上面的倒刺分布不均,且在側面不易察覺的角落中設有毒囊,若是不懂知人,一旦想將這箭矢強行取出,便會觸發毒素,這些毒素會順著箭頭上的倒刺滲入肌膚,不出半柱香,傷口便會潰爛流膿。”
說話時,寧宋的視線從男人的肩頭掃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而衛幕此時也終于開了口。
“這東西并不是我讓人制作的,而是在我的手下去寒山寺搜查時,在一座佛像底下找出來的。寧宋姑娘不必如此緊張,若你真的對我心懷惡意,早就已經下手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看著男人抿唇憋笑的模樣,寧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想也沒想的,直接出手,在男人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王爺,這樣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明顯是有人想借你之手栽贓定國將軍府,你居然還將這東西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