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馬修的話,高又民臉上的肌肉僵住了,他訕訕一笑,一句“臥槽,這年輕人,無情”的網(wǎng)絡(luò)用語差點脫口而出。
高又民咳嗽一聲,緩緩道:“嗯,那……你不害怕就好,咱們在這守好現(xiàn)場,等一會兒躍進和巡捕們過來,咱們再根據(jù)人家的要求,配合完成工作。”
“嗯,行。”
馬修點點頭,自覺地走到警戒線另一頭,找了塊大石頭,直接坐了下來。
他看了眼掏出手機開始追小說的高又民,見他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方塊字們吸引,這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瑢⒕o張的心,緩緩放回了肚子里。
剛才他撒謊了。
另外。
剛才,他其實非常緊張。
撒謊的原因自然是真話不能告訴高又民,所以馬修需要給自己找一個不害怕尸體的、又可以被高又民認可的假理由。
而緊張的原因則是……
他看向那具被白布覆蓋的尸體時,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尸體邊,與那暗紅色的血跡幾乎融為一體的一枚漆黑鱗片!
有這枚鱗片在場,馬修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人絕不是什么意外墜崖而亡,他有可能是被卷入了“里世界”隱秘事件的普通人,但更有可能他本身就是“里世界”的人!
而且,在這具尸體周圍,除了那濃郁的血腥味外,馬修同樣嗅到了在倒塌房屋那兒聞到的特殊味道。
那是一股極其淡薄的氣味,以普通人類的嗅覺絕無可能聞到。
同時……馬修還能夠感覺到那股氣味有著一絲輕微的毒性,而這種毒性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的話,會對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產(chǎn)生巨大的損傷。
按照馬修在這里學(xué)習(xí)到的知識分析,他猜測,這種氣味極有可能是汞蒸發(fā)以后產(chǎn)生的汞蒸氣。
“汞蒸氣最濃郁的地方是……彈殼上,所以,汞可能對隱秘世界里‘某一派系的人’存在一定的克制作用?”
馬修取出封著那枚漆黑彈殼的密封袋,隔著塑料小心翼翼地擺弄研究,很快,他在上面發(fā)現(xiàn)了除汞蒸氣外的另一個細節(jié)。
在彈殼的底部,隱秘地刻繪著一串與彈殼幾乎同色但略顯暗紅的字母——“Frigga”。
“弗麗嘉?”
馬修默讀出那串英文字母后,目光忽然變得疑惑起來。
“弗麗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北歐神話里眾神之王奧丁的妻子的名字吧?一顆以神王后為名的子彈?
是有別的含義?還是說,他們真的與……神有關(guān)?”
馬修不是無神論者,至于原因嘛,很簡單——他真的見過神明,所以,對于這里存在一個“與神有關(guān)的組織”,也并不覺得驚奇。
但是……
“會是真的神明嗎?”
馬修貼身收好彈殼,抬頭看向澄凈蔚藍的天空,感慨地長嘆了一口氣。
“來這里也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我都快不奢求能從這兒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沒想到,皇天不負有心人……居然又給了我一個有可能再見到你們的機會。”
“納茲、格雷、艾爾莎、米拉珍……”
馬修無聲喃喃著這些曾經(jīng)在他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名字,懷念幾乎寫滿了他的眼睛,他低頭看向手背上那個天藍色的公會標志,輕聲道:
“妖精的尾巴的大家,真希望能夠再見到你們啊。”
“小馬,小馬,別發(fā)呆了,躍進和巡捕來了。”
“好的,高叔。”
馬修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哀愁的情緒壓下,起身走向高又民。
主管部門顯然對在諸神觀村發(fā)現(xiàn)的這具尸體極為重視,單單那涂成漆黑色的特殊警用車輛就來了不下四輛,從上面下來的巡捕更是多達十余名。
這些巡捕,每一個人都全副武裝,漆黑的戰(zhàn)術(shù)武裝將他們從頭到腳都捂的嚴嚴實實,手里端著的03式自動步槍更是閃著森然冷光。
他們似乎已經(jīng)處理過類似的案件,一下車,就熟練地按一臂的間距分散開,將案發(fā)現(xiàn)場嚴密包圍了起來。
十數(shù)桿03式自動步槍的槍口同時調(diào)轉(zhuǎn),死死地指著那具被白布覆蓋的尸體,仿佛那不是一具早已逝去多時的尸體,而是……一個隨時可能會暴起擇人而噬的怪物!
馬修跟在高又民身后,緩步湊到郎躍進身邊,臉色凝重地問道:“郎叔,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連武裝巡捕都來了?”
他心里隱隱猜測,他們的到來應(yīng)該與那枚鱗片和漆黑彈頭有關(guān),但又不清楚,夏國在這個隱藏在普通人世界之外的世界里的立場。
“小馬,不該問的別問。”郎躍進朝馬修使了個眼色,又不著痕跡地用目光為馬修指路。
馬修循著郎躍進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原來除了那四輛武裝巡捕車外,還有一輛普通樣式的巡捕車。
他應(yīng)該就是這次案件的負責(zé)人了吧?是主管治安事物的縣尉?還是說特殊部門的領(lǐng)導(dǎo)?
馬修思索車上人身份時,車門緩緩打開了,一個年輕的穿著墨綠色典雅西裝的男人……或者說少年從里面走了出來。
少年容貌俊秀,皮膚略顯黝黑,頭發(fā)在陽光下呈現(xiàn)一種淡淡的藍色。
面帶微笑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執(zhí)掌暴力機關(guān)權(quán)柄的領(lǐng)導(dǎo),反倒像是一個剛從大學(xué)象牙塔里走出的學(xué)生。
“他就是負責(zé)人?”
馬修眉頭微皺,雖然他對于夏國流傳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頗為嗤之以鼻,但是,這么大的事情,真讓一個“大學(xué)生”來處理,是不是有點兒戲?
很快,少年之后又有一個中年男人下車,但與微笑的陽光少年相比,這位中年人臉上簡直寫滿了焦慮,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他拿著一包衛(wèi)生紙,擦了又擦。
“葉先生,您怎么一點也不著急啊?這可是大事啊!”
中年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馬修也聽到了他焦急的提問。
馬修靜靜地豎起耳朵,期待從那位“葉先生”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報。
“劉縣尉,既然您托關(guān)系找到了我,我肯定把事情給您解決的漂漂亮亮的,絕不會影響您的仕途的。”
“葉先生,仕途不仕途的不重要。”
得到葉先生肯定回答的劉縣尉顯然臉色輕松了許多,就連擦汗的頻次都變得少了起來,他接著一臉正色的沉聲道。
“重點是查出兇手,必須要讓犯下這等兇事的犯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必須要讓死者的靈魂安息,讓死者的親屬得到應(yīng)有的照顧和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