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啃完兩個漢堡之后喝了一口水,這時老李才吃了一個,于是我接著吃,那三對雞翅膀我一個都沒有吃下去,打包帶走了。
十二點整,我們準時來到我們公司的營業廳,我問他有沒有來過這里,他說來過,但那天門沒開。
我們走了進去,里面沒有幾個人,一個年紀跟老李差不多的人在一個窗口前面交錢,老李站在他的后面,而我則是在里面逛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除了墻上的紙質廣告,一側的玻璃板上掛著的公司管理人員的相冊,就只剩下一些產品的大概介紹了,它們都放在一個用玻璃隔開的小房間里的一張玻璃桌子上的塑料架子上。
我隨手拿起一本印著我做過單子的一種產品的冊子看了看,隨后把它放回原處,看向老李的位置,那個正在交錢的人從窗口離開,老李拿著單子走了過去。
“請問有什么需要嗎?”坐在里面的那個女人禮貌得問道。
“我要退保。”他說著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拎著那盒打包好的雞翅走了過去。
“他的單子存在惡意欺詐,我已經見過之前的業務員了,受益人跟這位先生并沒有什么關系。”我走過去,對那個女人說道。
“您跟這位老先生是什么關系?”她看了看我。
“我是公司的業務員,我們過來的目的是為了退保,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們希望能夠查詢一下,這份單子里面的年金是否被領取過,因為這位先生自從購買之后就再也沒有碰過這份單子了,”我指了指那本發黃的單子,“當然,他也沒有領取過,但根據我調查到的情況,可能有人冒充他的身份領取過屬于他的年金,所以我們想知道這份單子里的年金是否被領取過。”
她點了點頭,視線轉向老李,說道:“請這位先生出示一下身份證。”
老李從皮甲里掏出身份證,遞給那個女人。我打開紙盒子,拿出一根雞翅膀,吃了起來。
他們說了幾句,然后她就在電腦上啪啪啪得敲擊起來,過了兩分鐘左右,她告訴老李,他的錢沒有被領過,然后就是簡單的退保程序,老李簽完名字之后,就把本子遞給了她,出去的時候,我問他要不要吃雞翅,他說他不餓,我把他送到車站之后,就坐公交車回公司了。
我先去了一趟廁所,等解決完人生大事并洗好手之后,我回到辦公室接著吃那幾個沒吃完的雞翅膀。
一個同事吃完飯回來,問我要不要下午一起去客戶家拜訪,我拒絕了,因為我昨天就是開著他的車去的,開到一半,他的破電瓶車著火了,我推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才把車推到離那里最近的修車店。
在推車的過程中我順便抽出幾分鐘時間去客戶家拜訪,那戶人家看上去很久沒有住人了,盡管大門緊閉,整潔如新,但里面卻是死氣沉沉,墻角邊的食品垃圾被啃得干干凈凈,至少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而里面的窗戶則是爬滿了裂紋,屋內一片黑暗,隱隱透出一股濁氣,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后來我問在河邊釣魚的一個老頭,才知道住這屋子里的人已經死了有兩個月了。
他打的是座機,如果家里有人的話,不管接電話的是誰,我都不會對此產生過多的關注,可釣魚老頭告訴我,這屋子的主人無親無故,除了他自己一個親人都沒有,他的尸體就是釣魚老頭自己發現的,所以我斷定,這死老頭在騙我,屋子里肯定有人。
加上墻角殘留的那些食物殘渣留下的痕跡,足以證明近期肯定有人進去過,但這個人是誰就難以考證了,只憑聲音是無法確認一個人的身份的。
那個同事離開后,我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小電影,十二點四十五分左右,我坐電梯下去,騎著從另一個同事那里借來的電動車,去了跟那名女士約定好的地方,這次肯定不會著火了。
很快我就到了那位女士的家,我按下門鈴沒多久,她就出來開門了。
她穿著一件圍裙,手上有一層白白的面粉,看起來是在做面食。
她家的屋頂很高,可以容納老李用的那種吊燈,我坐下后,她洗了洗手,從屋里拿出那份單子,對我說道:“你看看還有什么遺漏的嗎?”我裝作專注的模樣翻了翻,其實里面的內容早已爛熟于胸。
我對她說:“沒什么問題,你丈夫投下的那筆錢你可以全部繼承,不過我想知道昨天那兩個人跟你是什么關系,他們為什么要偷聽我們的談話?”
我問這個問題純粹是出于好奇,不喜歡探聽秘密的保險推銷員肯定不是一個好偵探。
她的臉上露出難色,對我說道:“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你丈夫的親人吧?”
“是的。”她點頭。
“可以跟我說說嗎?”
我看著她,她似乎是有些為難——準確得說應該是羞于啟齒。
她停頓了一兩秒,然后說道:“那兩個人是我丈夫的母親和弟弟,我丈夫死后,他的母親希望我嫁給他的弟弟,幫他們家延續香火。”
“那你公公是什么意見?”
“他不同意也不反對,他是個釣魚迷,除了釣魚之外他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她說。
“其實我私下里也很喜歡釣魚,他平常都去哪里釣魚?說不定我們還見過面呢。”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經常跟一個叫李凡達的人一起釣魚。”
“你說那個人叫李凡達?”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她不解得問道。
“沒事,大概是重名吧,你接著說。”
“我聽我丈夫說起過,他們兩個跟另外一個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不過自從二十年前那個姓李的出車禍之后,他就不怎么跟那個人來往了。”
“你知道那個人姓什么嗎?”當我聽到車禍兩個字之后,老李的形象瞬間出現在我眼前,這個李凡達跟老李極有可能是一個人。
“不知道,不過我公公那里應該有那個人的照片,也許對你有幫助。”
“你公公那里,你們不住在一起嗎?”
“沒有,我跟我老公結婚后就跟他們分開了,他們就住在我那個店的前面一棟,98號,1201。”
“你公公叫什么名字?”
“趙氜靔。”
“趙日天?”
她聽懂了我說的那個名字,哭笑不得得說道:“不是那兩個日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寫,反正讀音是一樣的。”
“好的,多謝你告訴我這么多,事情也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我就不多打擾,告辭了。”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她攔住了我。
“還有什么事嗎?”
“今晚請再到我的店里來一次。”她顯得非常尷尬。
“為什么?”
“那兩個人今晚還要再來,我希望你能夠把他們趕走。”說完她就從抽屜里拿出一沓鈔票,遞給我,我接過了那筆錢,問道:“為什么要我幫你,能夠做這種事情的人有很多,找社會上那些閑散人員不是更方便嗎?”
“我不認識你說的那類人,而且我怕他們貪得無厭,到我的店里來敲竹杠,你是做保險的想必肯定認識很多人,所以我想...”她沒有再說下去。
“真是婆媳情深啊,不過你既然跟他們已經沒什么關系了,那我就幫你這個小忙,今晚我不會再來了,他們也不會來,把那兩個人的照片給我,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今天就算我沒來過。”她那張柔弱的小臉越看越可憎,住那破地方的果然沒一個好人。
她把照片給了我,我把它們揣進兜里,轉身離開,門在我身后關上。
下了電梯之后,我給老李打去電話,問他認不認識那個叫趙日天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叫這個名字,我都這么叫了,誰會叫趙氜靔這種名字。老李跟我說這個趙日天是他的老朋友,他們經常一起出去釣魚。我的猜測得到證實,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我把車子還給同事之后,開始了新一輪的拜訪。上星期我開了一個工廠的意外險訂單,賣了兩百張一百塊的小單子。聽起來好像很多,其實我只賺了四百塊。我顛了顛那個女人給我的那一疊紙鈔,還是這種錢好賺。
下午五點整,我再次來到這個小區,走進破舊的98號,按開了電梯的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