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城鎮邪司衙門,有個神秘的后院。
那地方閑人免進,擅闖之人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寬敞的后院里,種著兩株石楠。
眼下正值陽春三月,石楠花開得很是嬌艷。
院中擺著石桌石凳,一名黑袍老者坐在凳子上,突然詩興大發。
“咳咳。”
只聽他一聲咳嗽,后院里伺候的下人立刻遠遁。
鎮邪司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掌令大人吟出來的詩,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那掌令名叫韓青山,遠近聞名的文道敗類。
此人不止寫過小黃詩,他真正在文壇引起公憤的是:自創了一種新派詩歌。
他自創那種新派詩歌,稱之為現在詩。
不押韻也不講究平仄,引起無數詩人口誅筆伐。
此時此刻,詩興大發的文道敗類,即興作了一首新詩:
空中飄散著熟悉的味道
那是歲月的味道
是愛情的味道
是你我的味道
噢,也是石楠花的味道
……
吟詩完畢,韓青山整個人都滄桑了。
那雙看盡紅塵繁華的眼睛里,透著難以形容的落寞。
良久,他打開朱紅葫蘆喝了一口酒,喃喃自語道:“這都第三天了,師父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就算沒興趣,也該回個信啊。”
腦海中連續閃過幾個念頭,老人暗忖道:“莫非師父又在考驗我,要我權宜行事?我倒是想收那小子當徒弟,就怕德不配位啊。他那金甲書靈太恐怖,一棍子就能敲死我。”
思來想去,他走去了鎮邪司衙門,叫來天地玄黃四大主辦,交代了一些事情。
隨后老人單獨把玄字門主辦司徒少華留下,吩咐道:“我此去海外,也不知道要幾個月。臨海城那個丁舉人,你多留點心,只要他沒上房揭瓦,能關照就關照一下。”
“是。”
司徒少華說著,硬著頭皮道:“下官斗膽說句不中聽的,那霸占了蓬萊仙島的老魔頭,占盡地利優勢,護島大陣非人力所能攻破。”
韓青山眉頭一皺:“烏鴉嘴,老子還沒出師,你就潑冷水?”
“屬下知道大人憂國憂民,唯有平定了蓬萊仙島,東海百姓方可享受安寧。”
司徒少華豁出去了:“可那老魔頭勾結了許多前朝余孽,剿滅那幫孽障,非我鎮邪司一家的責任,翰林院也該出一把力。如今翰林院只會窩里橫,沖鋒陷陣的事情全由我們鎮邪司干了,大人三次遠征蓬萊,三次負傷,屬下替大人感到不值!”
韓青山罵道:“你懂個錘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憂國憂民了?”
司徒少華被罵得一愣一愣的:“那大人屢次遠征蓬萊,到底是為什么?”
韓青山反問道:“我問你,遠的不說,這海天城最出名的是什么?”
司徒少華很懂文道敗類的愛好,配合地說道:“當然是海天盛筵。”
韓青山笑了:“算你小子有點悟性,老夫哪有心情憂國憂民,我立誓平定蓬萊島,只為重開海天盛筵!”
……
山間小路旁,坐著一名中年文士。
他把一套皺巴巴的書生衫,傳出了別樣的風格。
中年文士吃著煎餅卷大蔥,一臉的享受。
旁邊一名石頭武士跳了出來,好像實在忍不住了:“主公,俺想不通,為何不用《輕舟萬重山》之術,偏要用兩條腿走路?”
中年大叔指了指有些泥濘的小路,一開口滿是大蔥味兒:“看看那條路,你看到了什么?”
石頭武士認真看了看,說道:“腳印,還有泥坑。”
中年大叔頷首道:“你悟性還是不錯的,雁過留聲,人過留名,腳過留印。一步一個腳印,方顯誠意。”
石頭武士表示不服:“可你徒弟很著急,去得晚了,怕是趕不上趟。”
中年大叔微微一笑:“人間事,急不得。緣分到了,自會相見。”
石頭武士似懂非懂,低著頭不說話了。
那文士吃飽喝足,繼續趕路。
臨近黃昏,路過一小村莊。
石頭武士隱沒在村莊外,中年文士一個人進了村。
村口有個壯實的三旬婦女,懷里抱著嬰孩,正在喂奶。
村里人淳樸,也不避諱什么,敞開衣衫直接喂。
中年大叔看了看小男嬰,又看了看那婦女,漸漸看得入神了。
如此一來,村里人不能忍了。
你看兩眼也就罷了,一直盯著看,這誰能忍?
“打他!”
“打死這老色胚!”
“書生衫皺皺巴巴的,一看就不是正經讀書人!”
“趕出去,把這廝趕出去!”
村里幾個農戶,掄起鋤頭釘耙,揍得中年文士披頭散發。
他慌不擇路,狼狽不堪地逃到了村莊外面。
一路跑出十里開外,天邊殘陽如血。
“唉,寂寞啊!”
中年大叔坐在一片小樹林里,滿臉落寞。
那石頭武士突然跳了出來,有點幸災樂禍:“主公這是何苦來哉,住在村里不好嗎,非要來這荒郊野嶺遭罪。”
中年大叔笑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
臨海城外,丁太初也是一臉落寞。
“啊啊啊,寂寞啊!”
少年的寂寞,和男女之情無關。
他想出去驅鬼降魔,盡快攢夠五百功德值開啟天書,遇到了悲劇。
有人在楊柳巷召喚出半圣書靈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臨海城一府、三縣、和十幾個村鎮。
以前跳出來興風作浪的邪魔外道,一下子偃旗息鼓。
據袁澤所說,他在臨海城任職五年,從來沒見過城里這么太平。
如此一來,丁太初連一只小怪獸都找不到。
他從早晨到黃昏,跑斷了腿,愣是沒找到半個邪魔外道的下落。
無奈之下,他決定去看看海,讓大海帶走他的哀愁。
剩余壽命還有六天,少年的哀愁,一般人不懂。
“年輕了,我還是年輕了啊。”
“早知道猴哥搞出來的動靜這么大,我就低調一點。”
“呵呵,我這算不算自己作死了自己?”
“一個邪魔外道也見不到,還怎么刷怪賺取功德值?”
信步走在沙灘上,少年愁眉苦臉。
他也不能永遠保持灑脫,總有煩心的時候。
順著海灘走出了幾里路,前方傳來打斗聲。
丁太初循著聲音摸過去,看見了令人發指的一幕。
四名鬼氣森森的黑甲男子,正在圍攻一名神秘女子。
那女子頭戴黑紗斗笠,身穿勁裝,看起來武道高手。
以一敵四,不落下風。
但是,也沒占到便宜。
四名黑甲男子擅長合擊,將斗笠女子團團圍住,不給她抽身而出的機會。
除此之外,現場還有一男一女。
那男的而立之年,頭戴文士巾,身穿白色書生衫,像個白衣如雪的大才子。
另有一名紫衣女子倒在地上,虛弱得動彈不得。
白衣男子撲了過去,扯開女子上衣,試圖表演一種口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