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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熊

在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只丑丑的熊。

我常常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從陽臺把他拖到廚房,再從廚房拖到陽臺。由于這個原因,他的身上總是臟兮兮的,原有的棕色已經變成一層淺淺的灰。爸爸媽媽總是笑我幼稚,我卻說,我在帶他環游世界。奶奶要把它洗干凈,我不同意,因為,他好像還不曾學會游泳。

有小熊在,我打針的時候不哭不鬧,摔倒了也不喊疼。他只是沉默地望著我,但我覺得,在我咬著牙一臉堅持的時候,他的眼底總是有笑意的。

恍惚中,我被迫長大了。當我坐在柔軟的床上望著這個空洞而又陌生的新房子時,我驚慌失措地發現,我弄丟了我的熊。

那一個臟兮兮的與新房子格格不入的影子呢?我翻箱倒柜,把勞累了一天的爸爸媽媽吵得不得安寧,卻始終沒有發現我那丑丑的熊。深夜,我躲在被子里哭泣,然后抽噎著睡著了。夢中,他用黑黑的眼睛望著我,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還沒開口就被一層淡淡的黑影遮蓋了。我驀地驚醒,只是呆呆地望著窗戶,坐到天明。

每當我逛街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走到玩具部。透明的櫥窗里,高昂的價格后,那么多只熊在燦爛地向我微笑。他們系著精致的領結,但在我眼中總有一種高價包裝出的虛偽。我打消了重買一只的念頭,遠遠地走開了。我只想要我的熊,再丑再臟也沒關系。

可是,后來“找熊”的事竟慢慢被我淡忘了。我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一個不值錢的玩具又能在我的腦海中縈繞多久呢?我的床頭有很多洋娃娃,她們被絢麗的絲綢包裹著,可比一只熊好看多了。

但,我再一次夢到了那只熊。他滿臉憂傷地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隱約間,我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有淚水滑落。

淚珠滑落的那一刻,這個有些奇異的夢就結束了。我靠枕坐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完全記不清,這只熊和我究竟有怎樣的關聯。小時候的我,很喜歡他嗎?無論怎樣回憶,童年只在我的腦海中,存在著一個模糊的輪廓。

其實那只熊,無論怎樣找都是找不到了。因為在長大的過程中,我已漸漸地把一些簡單的幸福和兒時單純的美好忘卻。那只熊,早已被我擋在成長后的心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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