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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半分真心半分算計

  • 東風摧折
  • 律纓
  • 2735字
  • 2025-04-21 23:15:27

深秋驟雨,天昏地暗。

床榻上昏睡的人突然發出痛苦嘶啞的呻吟,鬼門關走一遭,渾身筋骨都好像被人拆解般疼痛難忍,尤其是胸口的窟窿仿佛還在蠶食她的血肉。

楊同喜渾身冷汗躺在那里,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遇刺時那個侏儒男人猙獰的面孔。

她的雅利……她的營救計劃……失敗了!

一想到會是誰安排刺客刺殺自己,楊同喜心里陣陣寒涼,但又有另外一種奇怪的情緒滋長出來,使她生出些許釋然——既然撕破臉走到這個地步,那她也不必顧及什么血脈人倫了,今天沒殺死她,明天死的就是別人。

穹廬一直守在外面,所以也是她第一個發現楊同喜醒了,喜極而泣地她跪在床邊直呼“老天保佑”,剛要出去喊人,卻被制止。

“從我昏迷到現在,都發生了什么?”

穹廬這才定了定心神,趁著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機會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實告知——

“宮里早有埋伏,侍佛剛進冷宮就發生了爆炸,后來不知怎么的是文枝領著冒充殿下的刺客逃了出來,但她傷勢過重倒在路邊,外面接應的人急著擺脫追兵沒能帶走她。昨夜那刺客被東宮衛關在地牢,一大早大理寺就來提審,押解路上叫他咬舌自盡了。從夜里開始宮中戒嚴,許是在搜捕我們殘余的人手,侍佛杳無音信恐怕兇多吉少,至于小殿下……有人傳出消息小殿下在變故之前就已經被毒害……您昏迷期間太孫、雍王都在外面守著,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故而沒能去核實情況。”

聽到這里,楊同喜自認為沒有核實的必要了,她默默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留下打濕枕巾。稚依當初是懷著怎樣的憧憬帶著小兒子來陳國找她,如今父子二人都死在陳國都城,死在她自以為只手遮天的天子腳下。無論手里捏著多大的權柄,只要頭頂還有更高的權力,她就永遠無法守護她珍視的東西。

門外有人朝這里走過來了,聽動靜像是楊同賁,楊同喜立馬閉上眼睛,穹廬也眼疾手快撿起水盆里的熱毛巾,假裝給昏迷中的公主擦拭身體,順理成章掩蓋她的淚痕和枕巾上的潮濕。進來的楊同賁一聲不吭,直接坐在楊同喜旁邊,托起她的手,哽咽道:

“哥哥不好,哥哥該和你一起等雅利的,要是有我在說不定你就不會遇刺……阿喜,你要撐住……妹妹,別丟下哥哥一個人……”

話還沒說完,又有人進來,是不知道跑哪兒去的楊永霖終于回來了,他一身麻衣麻布,撲到床邊便開始嚎啕,口中喊著“娘啊,您別走”,雙手捶胸好不悲痛。外面吵吵嚷嚷,仔細聽有人在說“棺槨”的事。雖然三輔一代流行提前置辦棺槨壽材為將死之人沖喜的習俗,可放在今天這件事上,一切都變了味,尤其是楊永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像極了貓哭耗子。

假寐的楊同喜心里冷笑,難為這個好兒子這么短的世界就準備好棺材和孝服,恐怕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

她并沒有打算此刻睜眼揭穿楊永霖的美夢,她想要等等看還有什么花樣沒上演,結果這一等,便聽見“陛下駕到”四個字,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涼了半截。

皇帝是來看她死沒死嗎?

隨著房門被人推開,屋里的人跪了一片,皇帝免他們的禮,意味深長看了眼“披麻戴孝”的楊永霖,楊永霖頓時冷汗直流。

“田太醫怎么說?”

“太醫說……”

幾個人異口同聲,面面相覷,最后是楊同賁繼續答下去:

“他說他能做的都做了,就看阿喜正午前能不能醒過來。”

“什么叫能做的都做了!”皇帝橫眉豎目,“朕養了一大幫子御醫在那里,關鍵時候還敢說這種話,朕要拿他們是問!”

裝昏迷中的楊同喜只當他人前裝裝樣子,心里愈發不屑。

這時候楊同賁又說了:

“可是妹妹確實傷得太重了,而且她那么心思玲瓏,看見刺客的臉時就該想到她的小兒子已經死了,此刻心如死灰如何能有毅力蘇醒?我怕……”

“怕什么?”皇帝進了一步頗為壓迫,“黃沙堆里養的小狼崽,死一個兩個有什么好可惜的?宮里宮外年年有孩子夭折,誰家能保證把每個都養大成人?何況她聽多了見多了,這點心氣都沒有的嗎?”

楊同賁不敢言語,穹廬位卑言輕亦不敢替楊同喜辯駁,只有楊永霖破天荒說了句忤逆的話:

“弟弟是母親身上剜下的血肉,不曾經歷十月懷胎的人無論如何體會不到這種疼痛,兒子只敢試想如果是自己死了,母親亦會悲痛欲絕。”

此言一出,楊同喜都震驚了,她不明白剛才還在貓哭耗子的逆子怎么突然這么說?然后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她的幻想——

“母親這一生看似富貴顯赫,其實一直都有樁心愿沒有完成,做兒子的斗膽替她提出來,如果說母親真的熬不過去,起碼讓她臨終前得到一絲慰藉。”

“丞相周子鶴與母親自少年時相識相知,多年來感情真摯如初,二人未能修得正果一直是母親的遺憾,做兒子的斗膽請皇爺爺召周相來見母親一面,希望可以喚醒母親。”

皇帝心里五味雜陳,既生氣楊永霖膽大包天敢提這段他一直反對的孽緣,又猶豫女兒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真的有必要計較這些陳年往事嗎,還忍不住幻想周子鶴的到來說不定真的能喚醒女兒。他沒有猶豫太久,大手一揮命郝運來去周府速請。

楊永霖叩首謝恩,遲遲不起身,看似是感動,其實激動壞了——人人皆知公主和周子鶴藕斷絲連,但誰也不敢擺到明面上說,現在周子鶴堂而皇之出現在公主病榻前,親手送她最后一程,全天下都知道他們雖無夫妻名分卻有夫妻之情,來日公主入土,他周子鶴要么跟著去皇陵守靈,要么被皇帝派個偏遠閑散的官職,后半輩子都別想入修正殿半步!沒了楊同喜和周子鶴擋在他面前,他大權在握指日可待。

想到這里,他的頭埋得更低了。

然而自詡精明的皇帝豈會看不穿孫子的心思?他亦有私心——若周子鶴的到來喚醒了女兒,他便順水推舟賜二人婚約,送他們去江南養病,收回他們手上的權力;若沒喚醒,便一杯鴆酒賜周子鶴與女兒殉情。

楊同喜知道自己該醒了,她假裝沉悶痛苦地夢囈幾句,然后緩緩睜開眼睛,問:“怎么回事……我這是……怎么了?”

穹廬配合著撲上來,聲淚俱下,將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楊同喜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楊永霖身上時刻意走得很慢,審視與壓迫并不會因為她的病態而減弱,反而更加凌厲。

“好兒子,有心了。”

她一字一句吐出來,楊永霖根本不敢接話。

“爹,您也有心了。”

楊同喜抬眼,疲倦的眼眸深處片刻閃爍過譚皇后臨終前的恨意。

最后,她握住楊同賁的手,真誠道:“讓哥哥擔心了。”

楊同賁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哭得涕泗橫流,口中含含糊糊說著什么“你沒事就好”,突然,他想到什么,用力捏住妹妹的手說:

“那個,爹還說要找周子鶴過來呢!”

楊同喜自知如何應對:

“緝拿幕后兇手不在這一時半會兒,女兒剛死里逃生,只想安安靜靜歇一歇。”

“啊對,對,不急,都聽你的,不急……”

皇帝的半分真心半分算計落了空,尷尬地原地踱步,此刻雍王妃端藥進來,他眼前一亮接過藥碗,意欲親自喂女兒吃藥。楊同喜自然不領情,脖子微微扭開,口中說著“不該讓爹伺候女兒,您請交給穹廬吧”,掐斷他試圖緩和關系的退步,將他推得遠遠兒的。

這時候郝運來來回話了,周相到門口了,跪在東宮主殿外不肯進來,說什么“于理不合”,皇帝心煩意亂叫連叫他“滾”,郝運來不知道是叫自己滾還是叫周相滾,只好灰溜溜地躲開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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