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顧風在圖書館又呆了一會兒才回醫院。
下午陶夭也沒什么事，一直陪著小樊到圖書館關門。
回家的時候她看到停車場里有幾個陌生的年輕人，但她滿腦子想著要回家看踢踢，也沒多留心什么，很快便回到家中。
過后的幾天她幾乎只有帶踢踢散步的時候才會出門，眼看著到了給踢踢洗澡、驅蟲的日子，她開車領著踢踢去了顧風的寵物醫院。
很好，今天的值班護士不是馨馨，陶夭松了口氣。
由于醫療和美容是分區的，陶夭把踢踢先帶到了美容區洗澡，踢踢對醫院的人都已經很熟悉了，給他洗澡的小姐姐手法非常到位，踢踢表示很享受。
來的時候顧風正好在給一只貍花貓去蜱蟲，小貓估計是只野貓，有好心人打算收養她，以前流浪的時候應該去過許多不太干凈的地方，頭頂上一只小指頭大小的蜱蟲嵌得死死的。
好在顧風手法熟練，拔下蜱蟲并沒有花太多時間，給小貓做過檢查驅蟲后，好心人就抱著貓回家了。
看到坐在一旁的陶夭，顧風洗過手用酒精消毒后走到陶夭身邊：“送踢踢過來的？”
“嗯，正在洗澡，等會兒還得麻煩顧醫生幫著做個驅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一會兒，洗完澡的踢踢小馬駒似的噠噠噠跑到陶夭身邊。
陶夭摸了摸狼犬的大腦袋，把牽引繩往顧風手里一塞：“交給你了。”
顧風仔細給踢踢檢查完身體，利索地上完驅蟲藥，看了看時間，正好到他下班的點。
他脫下白大褂對值班的護士道：“等會兒肖醫生就過來，我先下班了。”
護士應了一聲好。
顧風又轉頭對陶夭道：“陶老師，我送你回家吧。”
陶夭瞪大眼睛，下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啊？不用啊，我家那么近。”
顧風拽著踢踢的牽引繩，表情很堅決。
雖然陶夭的地址泄露已經有一段時間，近來也沒有發生什么事，但這幾天中午他去陶夭的圖書館時總會碰上幾個陌生的年輕人。
他最開始還不甚在意，可后來無意間聽到他們提起“灼灼”、“附近的小區”，顧風心里總是有些異樣的感覺。
陶夭最終沒能擰過顧風，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顧風，她總有一種被監護人照看著的錯覺。
驅車到了車庫，陶夭剛把車擺正，之前看到的幾個陌生年輕人就圍了上來。
為首的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她一腳踢在陶夭車的保險杠上，滿臉兇神惡煞。
“灼灼！滾出來！我TM蹲了你三四天了，我知道是你！”
身邊圍繞著的幾個年輕人也指著陶夭的車，嘴里罵罵咧咧很不干凈。
陶夭被女人的架勢嚇得心頭一震，腦子里懵懵的，難不成她什么時候惹了黑道上的人了？
陶夭正打算下車，卻被副駕的顧風一把按住。
后座的踢踢察覺到來者不善，兇狠地齜著犬牙，開始狂吠。
聽到車里傳來兇惡的狗叫聲，幾個年輕人被嚇得退后一步，為首的女人壯著膽子繼續叫囂道：“別以為有狗我們就怕了你，咬傷我們你是要負責任的！”
顧風越聽臉色越沉，這幾個人就是他在圖書館里看到的年輕人，估計一直在這邊蹲點。
他心里那些不祥的預感終究成了真。
他轉頭沉聲對陶夭道：“你先別下車。”
隨后，男人打開副駕駛的門，修長的雙腿邁出，陰鷙的眼神掃向幾個氣焰囂張的年輕人，高大的身軀壓迫感十足。
陶夭的車前窗是茶色的，加上地下車庫光線昏暗，來人根本沒想到她車上還有人。
顧風反手關上副駕車門，聲音冷冽入骨：“不知道幾位找灼灼老師，有何貴干？”
邊說著，顧風打開后座車門，踢踢從車上一躍而下，狼犬尖牙泛著冷烈的寒光，前腳低伏，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顧風緊拽著牽引繩，幾乎有些慵懶地斜靠在車身上，看向氣焰消退、臉色煞白的幾個人，再次冷聲逼問道：“幾位。找我們灼灼老師、有何貴干。”
人群中一個看上去年齡更小一點，似乎還未成年的小女孩兒冒出頭喊道：“老師個屁！抄襲融梗狗！還反咬我們家香香！現在躲在車里不敢出來了吧？狗都比她有骨氣！”
車里的陶夭聞言，頓時明白原來是南香君的昏頭粉絲來找她算賬的。
起初還有些不知所措的陶夭忽然有些憐憫這幾個年輕人。
沒有腦子，被人當槍使，小小年紀就學會了上門威脅別人。
陶夭打開手機撥通報警電話，把地址告訴警方后，下了車。
見陶夭下車，顧風繞到陶夭身邊，半邊身子擋住陶夭，將她護在身后。
陶夭推開顧風，試圖跟面前幾個人講道理：“幾位，微博上我時間線已經梳理得非常清晰了......”
還沒等陶夭說完，前排的人突然向陶夭啐了一口唾沫：“呸！P圖狗！江郎才盡了就抄襲污蔑我家香香！長這么妖艷，‘免費’的槍手不少吧！”
陶夭一個側身躲開唾沫，踢踢見主人受欺負登時向吐口水的人撲過去，那人被踢踢嚇到，往后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顧風怕踢踢真的咬人，反而會讓陶夭陷入不利，死命拽住踢踢的牽引繩。
“主人賤！狗也賤！這就是傳說中溫雅勝玉的灼灼？風騷貨一個！還不是躲在男人身后耀武揚威！”
陶夭緊咬著嘴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這些污言穢語的，只知道顧風高大的身軀擋在她面前，也正是因為顧風，這些人遲遲不敢沖上來對陶夭動手。
就在這時，警報聲響起，圍著陶夭的人群忽然慌張起來，身穿制服的民警厲聲喝道：“前面干嘛呢！還有沒有王法了！”
車庫封閉，這些人沒地方逃，只能任由民警將他們都叫住。
之前被踢踢嚇到的人突然嚎叫起來：“警察同志！你可算來了！這個女的養的狼狗咬人！你看我胳膊都被咬穿了！”
他摔倒的時候，胳膊在地上磨破了皮，手肘處泛了一點血色。
警察皺著眉，呵斥道：“叫喚什么！都安靜！誰報的警？”
陶夭克制住被侮辱的委屈與憤怒，冷靜對警察道：“同志，我報的警。這些人在我家周圍蹲了我好幾天，今天在這里聚眾恐嚇我。”
“放屁！狗嘴滂臭！不會說人話就閉嘴！”又有人跳腳大喊。
警察指著嚷嚷的人斥責道：“嘴巴放干凈點兒！全都跟我回局里做筆錄，接受調查！”
人群里幾個膽子小的忽然抽泣起來：
“不......我不去警局......我還沒成年呢......”
“我媽知道我進了局子會罵死我的，我不去警局！”
“灼灼狗東西！未成年都害！”
............
陶夭看著仍舊不消停的一群人，身子有些軟，到不是害怕，只是失望。
原來人，可以這么無知、這么是非不分、這么喪心病狂。
她原本覺得有未成年在，不宜把事情鬧太大，這下她心里的那些溫柔憐憫，被徹底消磨干凈。
陶夭聲色低寒，對警察道：“警察同志，我愿意全力配合調查。這一群人在我們小區徘徊很久了，車庫的監控應該能查到。今天這件事情，我的行車記錄儀記錄了全程，請警察同志把所有人帶回警局，認真調查。”
陶夭話剛說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臉上驚恐之色一目了然。
這時顧風接話道：“對了，我手里還有全程錄音，街角圖書館的監控也可以作為這幾個人在這邊蹲點的證據。”
顧風掏出手機，錄音還沒結束。
警察把所有人都帶回了警局，分別做了口供。
陶夭、顧風當然是照實說，倒是前來找茬的人先一通編造，可他們連自己的話都前言不搭后語，更別說跟同行的人合上口供了。
再加上調查監控的警察回來，把各種證據往那群人面前一扔，所有的狡辯都那么蒼白無力。
警察黑著臉把一群鬧事的人教育了一通，根據參與度分別拘留、罰款，聯系了幾個未成年的家人來共同接受教育、領回小孩。
最終所有尋釁滋事的人都向陶夭道了歉，可她分明看見其中幾個人眼中還閃爍著仇恨的光。
前來領孩子的家長不斷跟警察客氣說好話，跟她道歉時卻敷衍了事，說不定心里還咒罵她讓自家孩子進了警局、留了案底。
這件事扯了許久，離開警局的時候陶夭只覺得腳步虛浮，身體都有些不受控制。
回家的路是顧風開的車，陶夭坐在后座抱著踢踢，側臉看向窗外，仿若靈魂出竅。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陶夭的世界有些坍塌，她一直相信人類是擁有理性的、有判斷能力的高等生物，可車庫里圍在她車前的那些人，一個個張牙舞爪、青面獠牙，卻比地府守門的牛頭馬面還要令人惡寒。
再次回到地下車庫，陶夭竟有些不敢下車。
她害怕一開門，就有無數只惡鬼長舌吊出、吐著唾沫要將她拖進深淵泥沼。
顧風沒有開口，陪著陶夭在車上坐了許久。
陶夭看著空無一人的地下車庫，知道那些恐怖景象都是自己的幻想。
她開口，嗓音有些低啞：“顧風。”
“我在。”男人的聲音堅定溫柔。
“你能送我回家嗎？”
“好。”
陶夭在顧風的護送下回到家，顧風手上牽著踢踢，也跟著進了門。
等顧風進來，陶夭忽然回身拉上防盜門，背對著顧風，肩膀止不住地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