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冰箱
- 開局成為諸天群聊群主!
- 雪未融化
- 7101字
- 2022-11-18 20:08:38
“做一個如水的女人”,這句話,想說給自己,也想說給女性朋友。
水,是溫柔的,當水從指縫間柔柔地滑過,那種柔軟直沁人心。若女人如水,世上,必然涌動著滿滿的柔情。
水,是清澈的。當一汪清水澄明見底,那種美麗常常讓人砰然動心。若女人如水,人間,自然氣爽風清,怡心悅目。
水,是安靜的。當一片湖水平展如鏡,那種安寧往往讓浮躁無處立足。若女人如水,世間,就會少一些吵鬧多一些文明。
水,是隨性的。不管是順勢還是逆勢,水,總是一路奔放,避障礙,躍阻攔,歡唱著快樂向前。若女人如水,人生,就會少去一些悲傷。
水,是隱忍的。不管面對怎樣的容器,水,都調適著自己去很好地適應。若女人如水,懂得自我調整,把握住一個“忍”字,世界,就會多一些和諧與融洽。
水,是包容的。不管掉到自己身上的,是鮮花還是垃圾,水,都默默接納。若女人如水,知道有些東西實屬無奈,懂得換個角度去接受,社會,就會多一些平和。
水,是豁達的。不管遭遇怎樣的環境,水,都盡已所能發揮自己,穿行在峽谷也好,注入干裂的土地也罷,都不講究不索取。若女人如水,人與人之間,就能溫馨彌漫。
水,是勇敢的。當面臨懸崖絕壁,水,縱身一跳,既成全自己,也成就了瀑布的壯觀。若女人如水,不在困境前輕易退縮,人世間,就會有更多的璀璨耀眼。
水,是堅持的。當一滴柔弱之水擊穿了堅硬的石頭,那種奇觀讓人贊嘆。若女人如水,能擁有水的堅持的秉性,生活里,就會有更多的奇跡出現。
水,是充滿力量的。不管疆域多大,地勢多險,可以排山倒海,可以勢如破竹,只要需要,柔弱可以凝結成強悍。若女人如水,能有水的氣勢,何必再言:女子也是半邊天。
水,有太多可褒揚的精神,有太多值得學習的品性。女人若能如水,以溫柔和豁達呈世,以堅持和力量支撐人生。女人,何能不可愛?怎能不優秀?
愿你和我,能做一個如水的女人。
大約是因為等人的緣故,天黑得特別快。大風吹過身旁挺拔的樹木,像巴掌那樣橫著劈過來。但風大也有風大的好處,關心抬頭看,云都被撥開了。白亮亮的月光下面,一個影子由遠及近地跑過來。
關心對來人說,講好不急不急,你這么趕干什么呀。
林良低頭笑笑,輕輕托了托手中的塑膠袋說,剛從冰箱里取出來,怕走慢了,不涼。
塑膠袋里是兩罐青海老酸奶,是林良特意托人從家鄉捎過來的,平時寄放在旅店冰箱里,每天傍晚給住院的兒子小魯帶去喝。這天郭垣也上來小孩兒脾氣,纏著關心非要吃這個,對面病床的林良立即表示自己那里還挺多。
小郭難得想吃東西,該是見好了吧?林良說。
嗯。關心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鼻腔被堵住似的,說不出的悶。
郭垣這天的興致特別好,和小魯在床上笑嘻嘻地打牌。看見他們進門,兩人同時丟了手里的撲克喊萬歲。小魯因為總是暈倒住進來,一個多月了,也沒檢查出具體的原因,林良不在的時候關心在張羅著小魯。
關姐姐,哥哥作弊,欺負我!小魯告狀。
哎呀,他敢。關心作勢握拳去捶郭垣,郭垣正一心一意地吃酸奶,拳頭剛剛碰到脊背,就將他手里的奶杯震落了,大半杯酸奶全倒在了地板上。
啊,都怪你!郭垣對關心撒嬌,扁扁的失色的嘴唇上留著一點點奶白。關心抽了張紙巾替他擦拭,像哄孩子那樣道歉:怪我,怪我,對不起啊,親愛的。
郭垣低下頭去,戀戀不合地看著那攤乳白,喉嚨里渾濁地一響,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關心趕緊坐到身后去替他順氣,郭垣的咳嗽漸漸平息,他靠在關心肩上,晚風從外面拂進來,將兩片窗簾吹得一張一合,這是一天里兩人最溫情的時刻。
門嘎吱推開,林良提著關心租住的簡易床走進來,他總是盡可能幫這個同屋的女孩子做點什么體力活。9點是熄燈的時間,微弱的床頭燈下關心展開那張小小的簡易床,兩側已經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發了一會兒呆,躺下來,將一只手懸空著遞到郭垣的手里去。
他在熟睡中及時握住她的手,同時從夢里發出滿足的感嘆,瘦得只余一個單薄輪廓的臉上隱約有幸福的笑容,高鼻梁呈現出淡淡的透明的青色。他怎么能始終保持著這樣的清秀俊朗,甚至比生病之前還要好一些……
這年初舂時關心和郭垣仍是一對平平常常的從南方到BJ工作的小情侶,為豬肉漲價計較,為工作瑣事憂心。生活給他們迎面重擊,郭垣從公司體檢回來,憂心忡忡地說肝部照見陰影。關心第一反應是機器搞錯,郭垣一不抽煙二不喝酒,晨起鍛煉周末爬山,生活習慣健康,可比專業運動員。
結果出來是肝癌。
兩人算是非常理智,黯然幾日后,請假,住院,問藥求醫。郭垣的家鄉只剩一個開花圈店的老父,年近70。關心常常覺得連哭的能力都沒有了,因為她太忙,必須上緊發條,忙郭垣的三餐,陪他進行各種治療,為了使來源不斷流,每隔一天還要轉兩次公車一次地鐵去公司做賬。下班后在沉沉夜色里往醫院趕,關心坐在公車上,途經那些燃著燈的數不清樓層的大廈,她忽然領悟到幸福不需要建立在那么恢弘的半空,一天里手機沒有響過就是安穩,在病房門口聽見郭垣尚在呻吟就是幸福。哪怕他一聲聲重復的,都是一個字:疼。
白天主治醫生將關心叫去,委婉地說了些話,大意是換肝已不可能,化療效果并不好,如沒有轉院或其他打算,不如讓郭垣回家好好養著。這個“養”字的含義不言而喻,關心努了努嘴唇,終于問出,他還有多少時間?醫生嘆氣,一個月吧。
關心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氣若游絲地哭。哭過了,擦干眼淚站起來,仍要走到病房對郭垣微笑。那幾日郭垣疼得特別厲害,各項身體指標降到前所未有的低,夏日熾熱的白晝里,他靜靜躺著不說話,眼睛愣愣地盯著關心,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脖子滲出,一天換兩三次衣服仍然要濕透,偏偏郭垣還安慰她:不是很疼,我忍得住。
郭垣也沒有想到自己那么快就會離開。他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望了整個下午,關心問他想什么,他說想起少年時候讀書要走20里路,父親給他帶的糧食總是不夠,不得不去田野里摸田雞。說到父親,郭垣忽然脆弱起來,他讓關心承諾很快陪他回家一趟,他興致勃勃地半坐起來計劃歸期……午夜之后就不太好了,關心一直不敢睡,牽著郭垣的手就像牽著一只就要飛走的鳥兒,她趴在床沿上偶然盹著,忽然感覺手里有細沙滑落的動靜,驚惶地睜開眼,郭垣正微笑著望她。
要什么?關心問。其實她知道他什么都不要,已經三四天滴水未進。
郭垣不說話,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夠似的。呼吸在氧氣罩后面發出很恐怖的聲響,她知道他一定很疼,非常疼……第二日清晨林良到醫院時,關心坐在電梯口的藍色塑膠凳上發呆,林良叫她,她揚起臉像是剛從夢中驚醒,空空的眼睛里一點淚都沒有,她說,他走了。
半年后林良再見到關心,還是在那家醫院,深冬陰霾的天空里有一場呼之欲出的雪。他去買飯的途中看見長椅上坐著一個很瘦的女孩,瘦得像從來沒有吃過飯。林良走過去招呼,關心遲疑了略有兩三秒鐘才叫出他的名字,她說小魯怎樣了?林良還是習慣羞澀地低頭笑,說,好很多了,這次就是帶他來復診。
七月底,關心頂著高溫將郭垣的骨灰送回老家。倘若目睹愛人去世是一次靈魂的死亡,那不停重復記憶過程無疑是一種凌遲。郭父告訴關心,其實早有人算命說郭垣壽元不長,他一直有心理準備,可事情真的來了,還是覺得天地都裂了。
關心握著老人遍布褶皺的手,難過得說不出話。
關心變成公司最玩命的人。年長的同事勸她盡快找個男友開始新的感情,她試過一兩次,很難。她也想過離開BJ,可離開了,連個憑吊的地方都沒有,像這樣突然多出來的假日,她無處可去,不知不覺地晃悠到醫院附近來。
我去看看小魯吧。關心站起來,干澀地說著,臟兮兮的塑料布般的上衣很單薄。
小魯一看到關心就雀躍起來,關姐姐,關姐姐。
踏入原來住的那層樓時,關心強作鎮定地在來蘇水氣味中走著,頭埋得很低,她像是跌進了時光隧道,不知道哪一間房里會忽然傳出來她所熟悉的痛苦的呻吟。
林良邀她有空去青海散散心,關心不說話,她心想自己的不快樂原來這么明顯。小魯一邊啃雞腿一邊說,是啊,關姐姐,上次回青海之后,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咳,吃你的吧。林良又塞過去一只翅膀,對關心不好意思地笑,小孩子沒遮攔。
關心形容憔悴,邋遢崩壞,從里到外散發著頹喪的放棄的氣息,比在醫院護理病人時更狼狽。林良非常酸楚,他不知道一場死亡在以何種程度摧毀著這個女孩。
臘月二十五,關心去售票處詢問回老家徐州的票。售票員告知,機票和車票早就售罄。哦,她訥訥地點頭,正準備離開,門外卻有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來,趴在柜臺上要退一張去西寧的火車軟臥票。
給我吧。關心說。
大年前夕的列車,關心躺在窄窄的臥鋪上,掏出手機給林良發信息。發送了,又覺得不妥,立即關了手機。
林良還是來了。出站口,關心一眼就看見他,原是那樣高大的一個人。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旅行箱,也沒問什么,只憨憨地笑著,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高原空氣清冽刺骨,因為這近乎痛苦的刺激,關心找到了一絲絲安然。
沒想到林家是沒有女主人的,清潔的四方桌面已經布置好,小魯窩在沙發里看動畫片吃零食,林良進門就系上圍裙往廚房里走,說是電壓鍋里還燉著一只雞。
媽媽呢?關心問小魯。
走了很久了。孩子清澈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廚房里傳來忙而不亂的聲音,關心走過去,默默看著林良忙碌的背影,他不經意地回頭看見她,笑說馬上就好,你去休息休息。關心嗯了一聲掉頭出來,忽然就落了淚。
晚飯吃得很多,關心大口咀嚼著蔬菜和肉,喝了很多湯,食物經過食道抵達腸胃,就像填補了她身體里面巨大的深淵那樣。她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站在溪邊的梅花鹿。林良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是她俯身去為躺在床上的郭垣擦拭嘴角的嘔吐物,仿佛那只是清潔的露水,那么細膩溫柔。
飯后在聯歡晚會的電視聲里給遠方的父母打電話,父母最惦念的自然是吃了什么有沒有落單。關心說沒有,我在朋友家里吃飯,一切都好。說著說著就哽咽,暖氣烘著她的臉,像醉了似的,最后就縮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醒來,看見林良在另一張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客廳的窗簾大開著,落地玻璃窗外面一輪月亮像綴在山巔的雪,清透的光坦坦蕩蕩地照進屋里來,她問他怎么不睡,他說,怕你有事。
寒冬時候的青海湖是一塊晶瑩的綠寶石,藍天碧海之間,全是白茫茫的雪。林良開車帶小魯和她去兜風,關心長久地望著外面,想起郭垣過世的那個夜晚。
郭垣不說話,只是望著她,眼里的光像流沙一樣不停滑開,氧氣罩上很快聚滿白色的霧氣。疼。他捏緊關心的手。疼。大顆大顆的汗像豆子那樣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
那時候關心想起的,是大學畢業的晚會上,郭垣告訴她他們將同行。四年前的夏天,他們還沒有戀愛,僅僅是同樣懷抱著夢想闖蕩的同學,恰好買了同一列火車票。她想起來他們在BJ入住的第一間地下室,墻壁發霉,空氣里有死老鼠的氣味。她想起郭垣用一只小爐子煮紅糖姜水,在她例假光臨疼得不能起床的那幾天端到房間門口,她想起他們領了第一份工資時,在柳絮飄落的路邊擁抱打轉……
舊時光不再了,郭垣走后關心過得很苦,她苛刻著自己,以此去記得那些美好的往事。
郭垣的身體有些抽搐,然而還盡量掩飾著抽搐,試圖對關心露出寬慰的笑容。關心心碎如裂。她伸手摸摸男子瘦削的臉頰,手臂上移,在郭垣頭頂的方向,是傳送氧氣的管道,以及閥門。關心一手握著郭垣的手,一手輕輕旋緊了閥門。
很明顯的,很短促的,仿佛一頭撞上墻壁那樣,郭垣的呼吸在空中如琴弦顫了一秒,接著喉嚨里傳來清晰的咯啦一聲,他松開了她的手。關心又輕輕旋開氧氣。
就是這樣,她結束了他的痛苦,卻長久陷在另一種痛苦中不能抽身。
人生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全無選擇,可如果選擇,就要做好為之負上一生重擔的準備。后來關心將這些事情寫在一封長箋里,她在窗前用膠水為信封口,高原的白月光依舊朗朗地照進來,她將信放在一旁新添的盆景旁,那月光不動聲色地晃過去,像人影那樣停留了一會兒,然后又靜靜走開。
杜俊輝是一名冰雕藝術家,每年都參加冰雕大賽,并屢屢獲獎。這年冬天,又一次如愿捧回獎杯后,杜俊輝對女友周曉倩說:“明天我帶你去青松崖,尋找為你雕像的冰塊。”
青松崖海拔不高,但山勢陡峭,杜俊輝之所以選擇那里的冰,是因為幾年前,他和朋友去那里玩,邂逅了周曉倩,兩人一見鐘情。在周曉倩把自己交給他的那天夜里,杜俊輝就許下諾言,一定要在青松崖選一塊上好的冰,為戀人雕像。
第二天,兩人收拾停當,開車趕往青松崖。
冰雕戀人青松崖離市區100多公里,汽車在山腳停下來。杜俊輝走出汽車,抬頭看看煙霧繚繞的崖頂。因為積雪很厚,他們費了很大勁,才來到有煙霧的地方。其實這些不是煙霧,而是熱氣。在一條石縫里,有節奏地冒著熱氣,旁邊巖石上的積雪因為熱氣開始融化,滴下的水又很快結成冰,形成一座十幾米高的“冰山”,更有飄落的樹葉凝固在冰上,不用雕琢,就是一件天然藝術品。
“真是太美了!”周曉倩高興地拍著巴掌。
杜俊輝放下大背包,取出工具,站在不遠處,看看大冰塊,又看看周曉倩,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很完美。”然后拿起工具,開始鑿冰。周曉倩則說去撿點干樹枝,過會兒點火給杜俊輝取暖。
大約一個小時后,杜俊輝覺得有點累,回頭招呼周曉倩拿水,才發現周曉倩根本就沒在自己身邊。他連忙摸出手機,才發現這里根本沒有信號。他雙手呈喇叭狀,高聲喊著周曉倩的名字,可哪里有周曉倩的回應。杜俊輝急了,順著周曉倩的腳印去尋找,半個小時后,他看到一堆干柴,急忙跑過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站到一個懸崖邊上,他連忙退后一步,這才沒有滑下去。
杜俊輝一屁股坐到地上,禁不住淚流滿面,看來周曉倩兇多吉少。他想下到山澗去尋找,可因為雪大,根本看不清該從哪里下去,最后只好坐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希望周曉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一直到天擦黑,杜俊輝才確定周曉倩真的出事了。他簡單收拾工具后下了山,并在附近的派出所報了警。但民警說,現在天黑路滑,要尋找也只能等明天了。
這一晚,杜俊輝徹夜未眠。第二天,他早飯都沒吃,就帶著幾名民警和三四個有經驗的山民來到出事地點。一個山民站在崖邊看了看說:“別費勁了,從這里掉下去,即使沒有雪,也很難找到。”大家發了一番感慨,陸續回去了,只剩下杜俊輝站在那里發呆。
杜俊輝想了想,拿著工具又來到那塊巨冰前,拼命地鑿起來。就因為這塊冰,周曉倩才出了意外,現在,他想把這塊冰雕刻成戀人模樣的想法更強烈了。
幾天之后,就在周曉倩失足落崖的地方,一個栩栩如生的“周曉倩”站在那里,回眸一笑,令杜俊輝肝腸寸斷。
回到家,杜俊輝把所有工具都放進地下室,把自己關在家里,天天借酒消愁,半月都沒出門半步。
這天早上,杜俊輝迷迷糊糊地剛坐起來,就聽到門鈴響。打開門,他立即愣住了,門口竟然站著周曉倩!
“曉倩?你……我……”杜俊輝忽然變得語無倫次,他揚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很疼,不是夢。他喜極而泣,伸手要去拉周曉倩,卻被她靈巧地閃開了。周曉倩說:“我們屋里說話吧。”
杜俊輝連忙側身把周曉倩讓進屋,周曉倩看著客廳地上散落的酒瓶子,心疼地說:“你怎么能這樣糟蹋自己?”
杜俊輝傻笑著,蹲在地板上收拾,嘴里還不停地說著話,無非就是問周曉倩這些天在哪里過的。周曉倩說,那天她去撿干柴,不小心一腳踩空,跌落懸崖。等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躺在一個熱乎乎的土炕上,一個胡子拉碴的獵人正在燒水做飯。
“這么說,你在那個獵人家里住了半月?你們……”杜俊輝撿到手里的酒瓶又掉到地板上。
周曉倩點點頭,低著頭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們就……因為他說,沒有他的幫助,我根本走不出那座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你。可我還想見到你,就答應了他。”
杜俊輝跌坐到地上,久久不語。
“這么說,你剛才不讓我牽手,也和這個有關?可是,我不在乎,我依然愛你!”杜俊輝說著,就要擁抱周曉倩。
周曉倩躲到沙發邊上,說:“你如果愛我,就不要碰我,讓我和你好好待一段時間。”
“待一段時間?你是說還要回山里?”
周曉倩點點頭,眼里有淚光閃動。
杜俊輝急了:“走,你帶我去找那個獵人,他要不答應把你還給我,我就和他拼了!”
“不,俊輝,你斗不過他。有一天,我親眼看到他徒手制服了一匹狼。”周曉倩動情地說,“我知道你愛我,但我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周曉倩了,我只想和你生活一段時間,然后永遠不回來了……”
從此以后,周曉倩就小心翼翼地生活在這個屋子里,她每天把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但就是不做飯。杜俊輝覺得無所謂,他每天早早起來,做好飯,然后叫周曉倩起來吃。周曉倩吃得很少,只是專注地看著杜俊輝,好像怕他忽然會消失似的。杜俊輝也曾提出讓周曉倩去看心理醫生,周曉倩搖搖頭說:“我很正常,你不要逼我,讓我和你多待一段時間……”看著周曉倩痛苦的表情,杜俊輝忽然覺得自己好無能。
很快春天到了。這天,周曉倩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的,留下一張紙條就走了。正好杜俊輝那天出門忘了拿手機,回家看到紙條,連忙開車去追。
在青松崖下,杜俊輝看到一個背影正緩緩上山,急忙停車向山上爬去。等到離那個影子很近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晃,人影不見了。他奔過去,在周曉倩消失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雕刻的“周曉倩”,正在陽光下慢慢融化,頭部已經模糊不清。隨即,他呆住了,在雕像的手指上,有一枚鉆戒,那是他前幾天送給周曉倩的。
驀地杜俊輝醒悟了,周曉倩回來后為什么不讓自己擁抱,甚至拉手都不行,原來那不是真的周曉倩,周曉倩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她的魂魄就附在這個冰雕上。為了不讓自己融化,她不僅編造了和獵人的故事,還從來不靠近有火的地方,也不讓杜俊輝開暖氣……
杜俊輝禁不住熱淚盈眶,沖上去,緊緊抱住那具冰雕,動情地說:“曉倩,你不要著急,我會讓你回來的!”
幾天后,晚報頭條報道了一條爆炸性消息:一名年輕的冰雕藝術家,耗資百萬,給山頂的一具冰雕裝上了玻璃冰屋,一條電纜從山下上去,只為了讓這座冰雕常年保持零下30攝氏度的低溫。
而此時的杜俊輝把自己的住所也弄成了“冰箱”。現在雖然外面已是春天,而他屋里的溫度卻保持在零下。
就在這天早上,周曉倩笑盈盈地出現在杜俊輝門口,杜俊輝知道,這次和心愛的人再也不會分開了。